红霞才走几天,正月二十二,半夜间,姚老奶咽了气,临死只有姚老爷子在跟前。姚连发五更天赶去,想起他妈走的凄凉,忍不住痛哭一场。吵归吵,怨归怨,那总还是他的亲妈。
姚连发是长子,便立刻操忙着送殡的事情。一应花销,也没指望二叔和三叔家自觉,姚连发便都拿了,无非一点钱,这才刚出了年关,姚家谁也不想计较,只求把人安生送下地就好。
姚二叔如今看上去,比姚连发硬生生老了十几岁,守着灵,满腹心酸,便只是哀哭。而姚三叔,则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面无表情。
这些,姚三三都是听鲍金东说的,他是长孙,自然要去戴孝送丧,姚三三一开始琢磨着,她是不是也得准备一下,跟着去送丧。
“你不去!你怀着孩子呢,双身子,按规矩要避讳过世的人,不能冲撞了孩子。”姚连发回家来拿钱,跟姚三三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风俗,谁也不能说什么。”张洪菊也说,“本来吗,火化了之后,还是可以去的,可是你如今身子不同一般,都五六个月了,丧事那个环境,还是不去的好。再说去了难免要磕头下跪,你这也不方便。”
姚三三便把询问的目光转向姚连发,姚连发也说:“你妈说的是,就别去吧。什么是孝,什么是不孝?活着的时候,咱家给吃给喝了,有病咱给治了,人死如灯灭,先顾着孩子要紧。”
就这样,姚三三便没去,她呆在家里,听着远处丧事的唢呐声,努力去回想姚老奶的样子,却发现印象中姚老奶那张脸,模糊不清了。
她摸着肚子,围着院子转着圈儿散步溜达,有人敲门,她打开大门,鲍妈端着个汤锅进来了,笑着叫她:
“给你炖的红枣乌鸡汤,赶紧趁热喝,补血的。金东跟着去守灵,专门打电话去家,叫我给你弄饭吃。”鲍妈说着咂咂嘴,忍不住打趣鲍金东,“我这儿子,对自己老妈还不放心呢,你说我还能饿着你不成?本来想叫你家里去吃,怕咱家人多,吵你不清静。”
好吧,她是熊猫,姚三三如今早有自知之明了。
婆媳俩进了屋,鲍妈便去拿碗,姚三三掀开锅盖一看,说:
“妈,你这是红枣乌鸡汤吗?”
“咋啦?”鲍妈赶紧过来,伸头看了看,说,“我炖了一下午,没敢多放啥调料,你弟媳妇小双说,调料多孕妇吃不好,你尝尝看,凑合着吃吧。”
“不是,你这个……”姚三三好笑地想着形容词,“妈,你这不叫汤,除了红枣,根本就全是鸡肉好不好?”
“哎,光喝点清汤水哪能喝饱?你没听人说嘛,带孩母,吃十五,两个人吃饭呢,还不得很能吃?”鲍妈说,盛了一碗,笑着鼓励姚三三:“赶紧吃,就这一只鸡,吃饱了当零食,也吃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