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歉意地看了眼傅卿云,这是傅卿云一大早就起来吩咐厨娘做的面,据说炖这个骨头汤就炖了三个时辰。傅卿云回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表示她并不介意,反正她只是随口吩咐了声下人,根本没动过手,糟蹋也不是糟蹋她的心意。
傅卿云陪着说了会子话,看到韩嬷嬷在门外晃了下身影,忙招手让韩嬷嬷进来,韩嬷嬷恭敬地行了礼:“聂家姑太太来为我们姑太太拜寿。”
“聂家姑太太”指的是聂姑妈夫家出嫁的小姑子张夫人,“我们姑太太”就是指聂姑妈了。
傅卿云松一口气,终于不用再陪着聂姑妈这尊佛了,她敷衍地奉承道:“呵呵,聂家姑太太跟姑妈感情真是好,这么早来拜见姑妈,京中难得有这样和谐融洽的姑嫂啊!真是让卿云羡慕。”
聂姑妈起身,扶着聂曼君的手,笑纳了傅卿云的奉承,微微眯了眯眼,随即笑说道:“湛儿媳妇别羡慕我,嘉儿跟你在闺中就是密友,你们也是一对难得融洽的姑嫂。”
傅卿云和淳于嘉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聂曼君心里一阵不舒服,暗骂淳于嘉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养在她娘亲身边这么久,却拿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大嫂当闺蜜,把她这个嫡亲的表姐妹放一边置之不理!她眼底微红,但因今儿个是聂姑妈的生辰而不敢掉泪。
傅卿云瞥了一眼聂曼君,示意淳于嘉看她。
淳于嘉附耳悄声说道:“别理她,她就是用眼泪把我的朋友吓得都不敢上门来寻我玩耍了!真不知道咱们哪句话触到她的眼泪了,她那眼泪比明镜湖的湖水还多。”
傅卿云捂嘴,忍俊不禁。
很快众人走到景春堂,正好和张夫人走个对脸,张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蹲身行礼:“大嫂万福。”看着傅卿云带了一丝讽刺地笑道:“国公夫人真是给我们聂家面子,又在国公府给我大嫂办生辰宴,便是皇上知道了,也该赞一声安国公夫妇有孝心。”
张夫人哪里是来给聂姑妈祝寿的,分明是来找茬的。
傅卿云淡笑道:“张夫人过奖,为姑妈尽孝是我们做侄儿侄女的本分,请到堂内坐。今儿个你可是第一个来祝寿的呢。”
张夫人见傅卿云不接话,也没了针锋相对的兴致,先聂姑妈一步进景春堂。聂姑妈脸蓦地黑了,瞪了眼张夫人的背影,暗责张夫人太不给她面子,这才跟着进景春堂,不咸不淡地问张夫人家中境况,两人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实则话中暗藏机锋,你来我往的讽刺挖苦,乐此不疲。
傅卿云看了场好戏,趁着间隙把淳于嘉以教管家的名义带出去,两人背了人捂着嘴巴偷笑。不久,又有别的客人来,安国公兄弟不方便见女客,相携出来。
这次生辰宴比往年缩水很多,傅卿云邀请的大多是女客,来的基本上也是女客,没什么男客。其中有聂姑妈的闺友和聂家亲戚,淳于家的亲戚也邀请了与聂姑妈平辈的媳妇们,每个“老太爷”家只派出一个儿媳妇来充场面,算是给安国公面子,要不是为了帮傅卿云这个新妇照看宴席,她们根本不会来。
另外就是定南侯府了,傅老夫人是第一次到安国公府上做客,淳于家的媳妇们给傅老夫人面子,亲自到二门口迎接,聂姑妈虽不情愿,为不失礼,也只能到二门口迎接,心中怨怪地想着,傅卿云该请的不请,不该请的却请了一堆。
傅老夫人一来,立刻抢了聂姑妈的风头,聂姑妈这个寿星婆还得给傅老夫人行礼。傅老夫人有心给聂姑妈个下马威,给傅卿云撑腰,笑着等她行完全礼才叫起,聂姑妈憋了一肚子气。
等坐下后,傅老夫人寒暄两句,命人唤来长孙傅凌云跟夫人们见礼。
傅凌云十三岁,却是长得丰神玉立,行礼的礼数也很周到,夫人们立马明白傅老夫人是想给傅凌云说亲呢,一个个热情地拉着傅凌云说话,只问得这个本性爽朗的少年面色通红,不过,傅凌云面黑,从脸上倒看不出什么。
好容易从夫人们手中脱身,傅凌云长长舒口气,大步流星地出了景春堂,去了前院。
傅凌云离开后,景春堂关于他的话题却还在继续,夫人们都奉承傅老夫人养了个好儿子,又养了个好孙儿。
聂姑妈出身将门、簪缨世族,本就对从武的男性有好感,见过傅凌云后,她不禁想到安国公,当时安国公定了傅家的女儿傅卿云之后,她便十分后悔没能说服老父亲把聂曼君许给安国公,现在对比一下傅凌云和安国公,认为傅家虽然根基浅,可实打实地是有军功的,这些年更是稳步上升,便是那不管朝事的皇帝也是夸赞和信赖的,不然也不会默认两家武将结亲了。傅凌云是妥妥的定南侯,她的女儿聂曼君若是嫁给傅凌云,跟嫁给安国公比差了一截,却比嫁给尚是白身的淳于沛好太多啊!
思及此,聂姑妈的心思活络了,她把聂曼君推出来,指着她笑说道:“这是我女儿,叫曼君。曼君,快来见过傅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