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傅卿云停住脚步,修长白腻的手指轻轻滑过纨扇上的美人脸,面无表情地说:“是该责罚你,这么大的事居然也能忘了,万一我在夫人面前叫错了,夫人才要打死你呢。”
凤梨一惊,深深地磕个头:“姑娘饶命!”
小林氏给傅冉云和傅丹云换排行就是为遮丑,倘若傅卿云叫错,她身边的丫鬟自然都是有责任的。她实不该听张嬷嬷的挑唆,刻意隐瞒傅卿云,张嬷嬷可真是个老糊涂虫。
傅卿云冷漠地睨视地上如蝼蚁一般的凤梨,关键时刻,这只蝼蚁能一口咬死她。她轻哼一声,收起素锦纨扇,笑若春花的美人缓缓合上,傅卿云自从重生回这一世,从未笑得这么灿烂过。
“你自去张嬷嬷那里领罚,明天换白檀来伺候罢!”
凤梨一口气喘不上来,等傅卿云走远了,她萎顿在地,完了,她这辈子与大丫鬟都无缘了。
是夜,傅卿云躺在铺了凉竹席的大炕上,暗暗想着,俗话说,小鬼难缠,她身边的小鬼们也是时候清理出去了,不然,她办事束手束脚。可是要将她们一网打尽有些困难,只能各个击破了。
菱花窗外间或传来一两声嘹亮的蛙鸣,她感觉才阖眼便有人推醒她。
睁开惺忪的睡眼,傅卿云轻声问道:“谁啊?怎么了?”
一把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嗓音刻意压低了:“姑娘,是奴婢,扁豆。”
傅卿云打个激灵,借着月光定睛瞧去,果真是小扁豆,她紧张地环目四顾,屋内只有她和扁豆二人,傅卿云舒口气,拍拍胸口:“扁豆,你怎么在我屋里,大半夜的,仔细张嬷嬷巡夜逮着你!”
话到此处,她略微清醒,又惊疑道:“白檀值夜,怎会放你进来了?”
扁豆低声说:“姑娘,奴婢有事禀告。”
顿了顿,她在傅卿云的示意下说道:“奴婢半夜起夜看见白檀姐姐和凤梨姐姐鬼鬼祟祟地离开主院,奴婢记起白檀姐姐今儿个值夜,半晌不见她回来,奴婢怕有不妥,只好摸黑进来问姑娘的主意。”
是怕白檀和凤梨对她做出不利的事罢?
傅卿云心中一暖,睡意全消,下床踢上绣鞋,和扁豆四处检查,没看见可疑的东西,两人俱松口气。
傅卿云让扁豆赶紧回去睡觉,以免被白檀发现了会责罚她。丫鬟们之间等级森严,白檀等这些二等丫鬟是不许三等小丫鬟们在主子面前露脸卖好的,所以,傅卿云前世才会对院子里的三等小丫鬟们没有深刻的印象,甚至不记得有扁豆这号人。
扁豆犹不放心,目光警惕地四处扫视,唯恐暗夜里藏了怪物吓着傅卿云:“姑娘让奴婢再瞧瞧,不然的话,奴婢回去哪里睡得着……”
一语未完,扁豆指着月光大亮的窗户问:“姑娘,姑娘!姑娘睡前窗户是开着的么?”
傅卿云顺着扁豆所指的方向,恍然而悟,暗赞扁豆心细:“是关着的,我亲眼看见白檀关上的。”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开的窗户,难怪她这么多年来常常莫名其妙地生病,原来只是因为这扇小小的窗户。
扁豆着急说道:“姑娘,夏夜风凉,白檀姐姐特意开了窗户独留姑娘在室内,自个儿却躲回抱厦睡觉,白檀姐姐是想让姑娘着凉啊!”
“我知道。”傅卿云轻抿唇,凤梨这是恨上她了。
她轻轻哼一声,她明明饶了凤梨,凤梨却记恨她,和白檀合伙谋害她,果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凤梨的性命比不上屈膝一跪的耻辱。
她就说,凤梨是个能一口咬死人的蝼蚁。
“那姑娘……”扁豆担忧地望着傅卿云,傅卿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连最亲近的贴身丫鬟都得防备,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却要防备丫鬟,睡觉都不安稳,这样的日子委实不该落在傅卿云身上。
“你先回去罢!这点雕虫小技还难不倒我。扁豆,今儿个再给你记一功,你这几天表现得老实些,若是张嬷嬷找你说话,你就背了人多奉承张嬷嬷两句,她想听什么,你便说什么,不必顾忌我。张嬷嬷很快会给你升上二等丫鬟,到时候你就能光明正大到我身边伺候了。”
扁豆嘴角咧开,傻乎乎地笑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扁豆离开后,傅卿云没去管打开的窗户,换了暖阁的贵妃榻躺了一夜,早上听到外间传来声响,她轻手轻脚地抱起被子回到炕上。刚刚躺下,门口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她看见白檀蹑手蹑脚地朝炕上瞅了一眼,然后关了窗户。
她看得仔细,白檀在窗户上捻了一根细细的发丝,那根发丝拉直,连接在窗棱和锁扣之间。
傅卿云暗道,好险,幸亏她没动那扇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