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大石,“梅妃娘娘担心你,特意让我出宫来看看,你也知道娘娘们出宫比较困难。”
“她呢?”
傅辰问的简单,不过吉可到底是傅辰一手带大的,马上就接了话头。
“无事,虽然身体虚弱,不过被从井里救出来的时候,只是惊吓过度昏过去了,太医为娘娘开了些药,正在静养呢。”
“那便好。”见吉可似乎还有话要说,傅辰道,“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吉可看了眼松易的方向,意思再明显不过。
松易是邵华池留给傅辰的,与罗恒以及其他几个亲信轮流看着傅辰,邵华池的意思也是合情合理的,让傅辰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也不限着傅辰的外出的自由,但身边要带着他的人,以防出现意外。
对于这种保护方式,傅辰身为男人,又是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保护的当然是不愿意的,不过当邵华池身份换成了自家爱人后,傅辰就没了意见,只要是爱人想要的,他范围力所能及的,都会满足对方,更何况是这种小事。
“不是外人,直接说吧。”
松易本来还想离开,免得尴尬,没想到傅辰居然这么相信他,一时间被信任的感觉让他心里也暖洋洋的。
吉可看了眼松易,才对着傅辰耳边低声道:“娘娘让我问您是否到……时候了。”
这个哑谜只有傅辰和梅妃清楚,说的是什么别人自然也听不懂的。
傅辰知道梅妃指的是什么,让梅珏能问出这句话,只有一件事——皇帝,要不行了。
哪怕不是现在,也快了。
按照第八军给的那药的以往情况来计算,皇帝的宾天应该在一个月内,但梅珏不是那么冲动的人,除非皇帝的情况是相当不好,不然不会这么急着来找他确认,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么几天吗。
所以,可以推测出,皇帝的身体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差上许多,这才会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去。
“你告诉她:见机行事。”
你的仇,能报了。
“老七,你是怎么回事?”
老皇帝醒了,这是邵华池去皇宫路上接到的消息,他赶来的时候,遇到刚刚过来养心殿的几位朝中大臣。
这次皇帝醒了后身体还依旧很虚弱,说是虚弱都算是好的,大部分人都看出那是将死之兆,但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晋成帝就之前的爆发让他提前透支了后面的生命,他一醒来,还记得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在第一时间召集了大臣,并让之前也被下了药昏迷的安忠海把应劭诏书和誉黄诏书捧来,他能感觉到一丝京城的危机,不然也做不出这样提前公布诏书的事情,就是怕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那两份诏书上,之后会发生什么似乎心中都有所预料了。
没有一个皇帝会在还健在的时候,说这种事情,除非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一些大臣想到这里,都是心照不宣,不敢表露出丝毫,生怕皇帝察觉他们的异样,如今这般,皇帝是要把新帝托付给他们了。
这时候刚被扶起来,身边还围着一堆太医的晋成帝,脸色蜡黄,比之前看到的时候还要死气沉沉。
他老得更厉害,连说话都轻了许多。
挥开一旁的梁成文,看着跪在龙床下方的邵华池,醒来后就听到邵华池把观星楼毁了,还召集了诸多势力快把京城给差点翻过来,就为了找所谓的乱党,先不说人抓没抓到,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这先斩后奏的行为,往重了说就是藐视龙威。
见七子一声不吭,晋成帝重重叹了一下,“你们都下去。”
让其他人退下,又让邵华池跪地近一些,“你老实说,是不是与我们遇刺有关系。”
具体的事外人不知道,但皇帝对当时的记忆还有模糊的印象,他记得自己的失控,还差点打死了七子,若不是儿子当时赶来的及时,见到的早就是他的尸体了。
所以哪怕京城内外发生了那么多足以把瑞王打入大牢的事,晋成帝也装作没听到那些弹劾的声音。
这荣宠,在别人眼里,当然就这独一份了。
邵华池把自己和傅辰的分析,能说的都对晋成帝说了,晋成帝一听到京城内有三成以上的可疑人口,忍不住笑了出来,只评价了一句:“无稽之谈!”
这样的事,一般人的确很难相信。
他完全不认为自己统治下的京城,已经面临到这么严峻的形势,他认为只不过是在皇宫中中了招,被刺杀的人揪住了空子,但不可能已经到外面这样草木皆兵的情况。
晋成帝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自古的皇帝都是认为自己天命所归,更不会当着儿子的面承认自己的疏忽和治下才导致这种情况,他只会相信京城没有事,是七子危言耸听,只是几个刺客罢了,怎么可能严重到这个地步。
晋成帝不相信这样荒谬的怀疑,他也不愿意相信。
果然!
邵华池眼底一黯,就如同傅辰预料的那样,父皇是不会相信的,在他看到皇祖父的人头出现在戟国人火器库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父皇的行为,皇祖父的陵墓被盗那么大的事,为什么始终没什么风声,这是有人把消息压下去了,而谁有这样的能力和地位呢,那就只有他那父皇了。
这时候他甚至相信,哪怕他和父皇说老三有问题,都没有什么用处,甚至还会怀疑他对老三嫉妒才说出这样的话。
在晋成帝心中,晋国交给信任的人后,如何都与他无关了,唯有一点,绝对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
晋成帝只道,让邵华池去寻找真正的刺客源头,而不是拿观星楼这样的地方乱来,京城不是让他玩闹的。
邵华池气得满眼赤红,心中溢满了对自己生父的失望。
曾经幼年时期对自己和母妃的种种,他都可以不计较。
但现在,他才是真正感受到,这种自私下的残忍。
这时候,晋成帝把外头的大臣都喊了进来,这才让安忠海开始读传位诏书,只读了应劭诏书,另一份誉黄诏书却是要等下一任皇帝做了什么违背的事时,才能用到。
当读到三子邵安麟继位的时候,邵华池心中惊涛骇浪,哪怕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是无法在这时候接受。
这些大臣跪下喊着吾皇万岁,就等着邵安麟回到京城辅佐,在这里的大臣几乎每一个都是晋成帝的亲信,是保皇党,能够给邵安麟继位扫除一切不适合的因素。
晋成帝现在身体机能几乎被完全破坏,才说了那么一会话,就已经力不从心了。
说着就让所有人跪安,其他人都退下了。
但邵华池去迟迟不肯起,他匍匐着身体,做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请求,“求父皇,收回成命!”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邵华池,朕该说的都说了,你是要违抗圣旨吗?”晋成帝的脸色,看着连今晚都熬不到,外头已经跪着一群妃嫔了,包括圣宠不衰的梅妃,唯一没到场的就是现在还在养病期间的皇贵妃。
“唯有邵安麟,您不可!他的身份有问题,国师扉卿是戟国人,邵安麟很有可能与这次戟国派来刺客的事有关!”邵华池磕着头,只希望晋成帝能看在自己救他一命的份上,在最后不要让晋国陷入这水深火热之中。
邵华池坚定异常,他可以不要这皇位,但若是被邵安麟继位,京城就等于白送给李皇了,他们之前做的那些抗争,还有什么意义?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邵华池。”晋成帝这些年几乎从来没喊过邵华池的全名,如今这样显然是动了怒的,“朕不去管你这些年有什么想法,你的那些势力,的确连朕都惊讶,朕曾以为你是个好的,不争不抢……到头来,也是一匹饿狼啊!”
“我没污蔑他,只要给我时间就能找到一些证据,”邵华池不为所动,在他的势力摊开来的时候,这些都是能预料的事了,再一次磕头。
晋成帝之前不说,是希望父子之间还能存有一些情谊,如今是逼得他说明白了。
到底是自己宠着过来的孩子,再恨,再觉得愤怒和可笑,他都想在最后保住这个孩子。
说着,咳出一块血,梁成文忙过去要把脉,却被晋成帝阻止。
“你也退下吧。”
梁成文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邵华池,默默退到了殿外。
晋成帝也是对邵华池满是失望,这样一个孩子,没自己这些年哪里能得到这么多尊重和地位,最后是怎么回报他的?居然妄想要皇位,亲信报出来的七王党势力,就是晋成帝都不敢相信,才那么几年,这孩子就已经做了那么多了!
简直,狼子野心!
他配吗,他是丽妃的孩子,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她的儿子有什么资格继承大统,被天下嘲笑吗?
一个祸国殃民带着诅咒出生的孩子!
晋成帝眼中,那深深的讽刺,像一把生锈的刀往心口上扎。
“你过来。”
邵华池又走了过去,晋成帝在他耳边斩钉截铁道:“传给谁,都不可能传给你!”
声音那么轻,意义却又那么重。
邵华池的心,好似被冰冻住了,被切开露出血淋淋的内脏。
“为什么?”一个明君能做到的,他都能做到,为何就不能是他?
邵华池忽然想到了那个让他始终求而不得的男人,无论他做什么,做的多好,都看不到,因为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又怎么会给他机会。
晋成帝笑了笑。
没有回答,却比回答更讽刺。
“华池,我记得你在宝宣城的功绩,那里也百废待兴,做你的封地正合适,是你该保家卫国的时候了,这些年你做的很好。雅尔哈也老了,我打算把他召回京城,你无论是职位还是能力都镇得住,等到安麟继位后,你就去你的封地吧,朕乏了,退下吧。”
——晋.氵工.独.家,唯.一.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