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君明日和程深

也只有一百人。

    程深从回国后，每个月都会过去一次。

    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在外面等着。”

    ……

    程深在美容院的一个包间里换上了裙子，戴上一个大波浪长卷发，画上一个精致的妆容，然后偷偷的从美容院的人工通道来到地下停车场，上了一早就让人准备好的车子，然后离开。

    看着身上的样子，笑了笑，就算她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去，那些人也发现不了。

    回国后的程深一直以短发的形象示人，穿的衣服也大多中性。看着身上的白裙子，讽刺的笑起来。

    白裙子曾经是她的最爱，有一段时间，她的衣柜里全是白色的裙子或者是白色的T恤等。因为那个人说喜欢看她穿白色的衣服，看起来既纯净又美好。

    其实当时的她并不是那么喜欢白色的，她更喜欢粉色，甚至亮眼一些的颜色。

    不过，为了让那个人喜欢，她还是放弃自己喜欢的颜色，那段时间一直都穿着他喜欢的白色，和他的白衬衫成为一对情侣。

    那时候的自己很傻吧？

    那时候的爱情也很美好吧？美好到可以让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爱好。

    只是，今天的白裙子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

    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相信，那个人背叛了自己。

    那个人……

    程深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面的人来车往。

    B市发展得很快，已经不是曾经的模样了。

    曾经，他用自行车载着她在不够宽趟的街道上走过。她搂着他的腰，靠在他宽厚的背上，认为那就是一辈子。

    可惜，一辈子……太短。

    程深叹口气，是时候结束了。

    这段感情是她开始的，就由她来结束吧。

    是她最先说开始的。

    那时候，她喜欢那个总是穿着白衬衫的男生，总会偷偷的看着她。然后利用自己图书管理员的身份，在他借书的时候，偷偷的在他借的书中塞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很傻的一句话。

    那时候，她整天的忐忑不安，想象着他看到那张纸条后的的样子。

    她一直的等着，每天既甜蜜有忧心。

    他一直都没有来找自己，好像没事人一样。

    那时候，她是有些失望的。自己的第一次向男生表白，居然就这样的被打击了。

    直到后来，他向自己表白，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忘记了落款。他压根就不知道那张纸条是写给他的，更不知道那是她写的。

    程深从自己的钱包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这张纸条是后来，她在图书馆找到那本书，然后从里面拿出来的。那本书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看，不过那张纸条却一直都在，好像在等她去寻回一般。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都带着，钱包换了好几个，这个纸条却一直都在。

    这张纸条上记录了她最初的心动。

    现在纸条上的字，已经看不清了，只是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了当初自己写这张纸条时候的样子，羞涩，期盼。

    那个人应该已经忘记了吧。

    “程先生，到了。”

    “嗯。你在这里等我。”程深走下车。

    这是郊外的一个小村子，在五年前，她就已经让人买下了这里。

    “程先生，你过来了。”

    “嗯。他怎么样了？”

    “他一直都不吃不喝。”

    “嗯。把他带出来吧。还有，把大宝也带出来。”

    旁边的人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是。”

    有人在院子的空地上摆上一张竹制的摇椅，旁边还摆着一些水果和茶水糕点，都是程深喜欢的。

    程深对这些很满意，最最满意的当然就是被带出来的大宝。

    “汪汪。汪汪。”

    “大宝，来。”程深冲着大宝招招手，大宝就走了过来。

    大宝是一只巨型犬，站起来比一个成年男人还要高大。这是程深在M国养的一个宠物，也跟着她一起从M国回到B市。

    程深轻轻的摸着大宝的头，顺着他的毛，“今天让你吃肉。”

    “汪汪。汪汪。”

    “也只有你在我身边了。你不是背叛我的，对不对？”程深的面色有些伤感。

    大宝好像感觉到主人的心情不好，伸出舌头在程深的手掌上舔了舔，在她的狡辩磨蹭两下，好像在安慰。

    很快，君明日就被人从地牢里带了出来，一脸的憔悴，好像瘦了很多，不过那双眼还是一样的精神。

    君明日看到程生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好像他一直都在等着她一样。

    “嘭。”

    君明日被人压着跪在程深前面，看着程深，“你来了。”

    “是。我来了。”程深傻笑起来，“你知道我回来的。”

    “知道。”

    “太阳。明日。你，真的很让我失望。不，是绝望。我一直都以为，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都背叛了我，你也依然会站着世界的对立面，愿意为了我和整个世界作对的。可我没有想到……抛弃我的人是你，背叛我的人还是你。”

    程深的眼睛有些红，不过却没有泪。

    她的泪一早就已经流干了。

    再说，在一个不在乎她的人面前，流泪又有什么用？

    “对不起。”君明日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程深，“我只是想要为你好。”为了她好，所以他才会辛苦筹谋，就是想要给她一个好结果。

    可惜……

    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为了我好？呵呵呵，君明日，你真会说？为了我好，所以背叛我？为了我好，所以和别人一起来想要消灭我的势力？君明日，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为什么你要这么来折磨我？你毁了我的一辈子，你……”

    程深站起来，瞪着君明日，“我上辈子杀你全家了吗？啊？”

    程深大喊大叫，抬脚就在君明日的心口上踹一脚。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对不起。”君明日满眼泪水的看着程深，“对不起。”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能说的都只有‘对不起’。

    “呵呵。”程深大笑起来，想哭，却没有泪水，“在我被君明辉占有的时候，你说的也是‘对不起’。在我们再一次在M国重逢的时候，你说的还是‘对不起’，现在也一样。”

    “你他妈的，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程深像是疯了一样的瞪着君明日，“我要你的‘对不起’来吃吗？”

    “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恨君家，恨君明辉，恨多有君家的人，包括你。”

    君明日看向程深，一脸的痛。这些，他都明白。

    “我在你的家，被你的哥哥侮辱。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被你爸爸囚禁。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没有在我身边……你知道吗？在我怀孕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你说的是，让我跟你走。可你没有。最后，你一个人走了。留我在君家那个腌臜的地方，一个人挣扎，生不如死。”

    “对不起。”这些都是他的错。他当时也想要带她离开的，即使她怀着的是哥哥的孩子，即使那是他一辈子的痛，即使那是他最不能提及的伤。只要能和她一起，他也是愿意的。

    但是，当时的他被老爷子囚禁住，程深已经被老爷子逼着嫁给了君明辉。等他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君明日不是不痛，不是不恨。

    明明就是唾手可得的幸福，却在转眼间就被毁了个赶紧。

    但是，再恨，他有能干什么？杀了哥哥，还是杀了爸爸？

    都不能。

    他只能选择离开，躲起来，一个人舔着伤口。

    当时的他，心里还想着，或许，放手才是最好的祝福。

    但是，他没有想到她在君家过的是那样凄苦的日子。更想不到她居然会被君明辉像货物一样的卖掉。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对不起。

    这三个字，最让人心安理得，却有半分好处也没有。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程深看着君明日的脸，“我们都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们了。那所谓的爱情也一早就已经随风了。”

    “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就算我们之间没有了爱情，也是会一直到老的。你陪着我，一辈子的陪着我。这是你当初的誓言，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这句话，他不止一次的说过。在校园的小道上，在湖边，在梧桐树下，甚至在床上。

    不止一次的说过，一辈子都陪着她，爱着她。

    “我想要和你永远都在一起。所以，我才去算计，去筹谋。我就是想要永远的和你在一起。”君明日执着的看着程深，“只有那样，我们才能在一起。”

    “我不相信。你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程深抬手在就君明日的脸上甩了一巴掌，“为了和我在一起，所以和君南夕联手来对付我？你知道，这次凌氏集团的事情，我损失了多少吗？啊？”

    “深深，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用不着。”程深冷笑一声，“你还是为你自己想想吧。”

    “深深……”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放过你？又或许，君南夕和国际刑警的人能不能在你死之前赶来救你出去？”程深冷笑着看向君明日，“你隐藏得可真够深的。如果不是你情急之下给君南夕打电话，让他去救人，我还一直被你蒙骗着。以为你真的会因为爱情而包容我，留在我身边。原来，我不过是引狼入室而已。你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一开始就是想要毁掉‘月’的势力。呵呵，君明日，我还真没有看出来，你的演技这么好。”

    程深讽刺的笑起来，“不过，你一定也不知道。从你回到我身边开始，我的人就一直在暗中注意着你，等着你露出破绽。可是，这些年，你一直都很小心，而我也慢慢的告诉自己，是我多想了，你还是原来的你，那个爱着我的你。”

    君明日看向程深，原来……她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自己。呵呵。真的很可笑。原来这些年，他们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看的是谁的演技更高一筹。好明显的，自己输了。

    “你知道我第一次杀的是什么人吗？”程深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把匕首，在手中晃了晃，“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救了我一命的小孩子。那是我第一次以‘月’的身份出任务，去偷一份商业情报。在撤退的时候，触到了警报，重伤逃出来，是一个小孩子救了我。可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为了让自己的任务不留下任何的痕迹，我出手杀了那个孩子。”

    “那是一个很天真，很善良的小孩子。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可他就那样睁大着眼睛死在我面前，死不瞑目。直到死，他可能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他。那时候，我很害怕，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甚至不敢动。看着那血从他白嫩的脖子流出来，染红了一片。那带着温度的血一直的流，一直的流，流到我的脚边。我觉得那血好像都快要把我给淹没了，窒息的让我踹不过气来。”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然后，杀人如麻也不见得有什么心理负担了。人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的。要是三十多年前，你能想象到我杀人的样子吗？从一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到现在杀人如宰鸡，是不是很失望？觉得你爱错了？”

    君明日看着程深，满眼的心疼。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他，都是被逼的。

    不管她如何的杀人如麻，在他心里，她仍然是那个樱花树下纯净如玉的女孩儿。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程深抬起手，手中的匕首锋利得闪闪发光，在阳光夏闪着耀眼的光。

    “噗。”程深手中的匕首落在君明日身上，“不要怪我。都是因为你。”

    如果，这辈子从不曾认识他，那么她的这一辈子或许是平平凡凡，但绝对不会经历这么多的痛苦和不堪。

    一切的源头都是他。

    现在是时候结束了。

    让她亲手的了解这一段因他而起的孽缘。

    君明日咬着牙，没有叫出来。即使他痛得要昏过去，也没有叫出来。

    看着那鲜血从自己的大腿上留下来，君明日只是定定的看着程深。

    程深看着匕首上的血，“真红，真漂亮。大宝一定很喜欢。”

    “汪汪。”大宝闻到血腥味，焦躁了起来，冲着君明日‘汪汪’的叫。

    程深轻轻的抚摸着大宝，“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为要叫他大宝吗？”

    知道。

    当然知道。

    当初他们还是情侣的时候，说的以后孩子的名字。

    那时刚好是冬天，他的脸干燥得有些脱皮，是她买来了雪肤膏，是很便宜却很好用的大宝。

    当是，他们还傻傻的开玩笑说，以后要生两个孩子，一个叫大宝，另一个叫小宝。

    后来，大宝有一个很出名的广告词，‘大宝，天天见。’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到冬天的时候，他用的还是大宝。因为只要看见大宝，他就会想起那双关切的双眼，那个关心他的女孩子。

    后来，重遇，她的身边有一只叫大宝的狗。

    她对大宝很好。

    程深轻轻的顺着大宝的毛，“这些年，除了君南夕，我一共还怀了三个孩子。可笑的是，我都不知道那些孩子的父亲是谁。而他们，我当然也不能留下……后来，医生告诉我说，我永远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就算我的生活在糜烂，也不用担心了。”

    君明日看着程深，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却没有后悔药。现在，甚至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知道，你想要为了安排退路。可我不需要。”程深嘴角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你压根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从来都不不知道。”

    “你知道吗？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深深，不要再错下去了，好不好？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重头来过，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你肯放下。”

    君明日的眼睛有些模糊，他腿上的血还在流着。

    “放下？可能吗？”程深摇摇头，“不可能。更重要的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你重新开始。你不知道么？这些年，你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暖床工具，一个床伴而已。你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床上用品，坏了，腻了，就换。”

    程深看着君明日，伸出手来，抚摸上他的脸，“我已经不再说当年全心全意的相信着你的傻女孩了。”

    “大宝。想吃，就吃吧。”程深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周围所有的人都不吐出一口冷气。

    大宝兴奋的走向君明日。

    “大宝，要慢慢来。好东西，是需要慢慢品尝的。”

    大宝好像能听懂人话一样的，伸出长长的舌头，在舔着君明日腿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