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洛贵妃睡得不甚安稳,御花园花房择了上好名卉花种将长春宫花墙添置的如虹缤纷,透过层层珠帘,花枝摇曳间带来含苞幽香,重重叠叠之中却让人觉得这馥郁的花香,令人心间烦躁。
辗转反侧,竟再也不成眠,索性披了外袍斜歪歪的靠了窗棂,望着天上那轮圆满皓月怔怔出神。
今夜正好是云儿当值,听得寝殿响动,轻手轻脚的摸进了寝殿,却被洛贵妃惊了一跳,殿中未点烛火,昏暗中她倚靠在窗棂前,一头长发披散开来,冷月星辉照在脸上,竟是苍白到毫无血色,如同鬼魅一般。
洛贵妃好似心有所思,只斜瞥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云儿素来心思玲珑,见她毫无睡意,索性提议摸马吊,若是素日洛贵妃无事,也喜欢在宫中与亲近侍女打发打发时间。
洛贵妃微微颔首,云儿便唤过了几人,在缤纷盎然的花墙前支起檀木桌,打起了马吊。
洛贵妃平日马吊技术精湛,今日却是连连失手,不一会儿,桌上的金叶子便输了大半,云儿一见,连连给其余二人使眼色,正要暗中放牌,却见她根本心不在焉,竟和了一冲诈和,几人更是捏了一把冷汗,倒是洛贵妃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将桌上剩余的金叶子赔给了他们三人,也无丝毫不悦。
到了一更,三人纷纷起身,劝她早些歇息,其余两人退出寝殿,余下云儿将殿门紧闭,却见洛贵妃仍不就寝,只是捧了书在花墙前默读。
云儿掌了灯到花墙前,照的亮白如昼,又柔声叮嘱了洛贵妃仔细眼睛。
三更时分,才有人前来禀报,洛贵妃并不意外,让云儿开了殿门,轻声唤道:“进来吧。”
云儿被来者吓得花容失色,却被洛贵妃冷眼瞥了一眼,止住口中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颤抖着手将那人扶进了殿内,半身浴血的黑衣人一路鲜血滴答,落在玉石地板上触目惊心,猩热血气混在花香之中,更添诡谲。
洛贵妃随手将书卷放在一侧的小案上,隔着层层珠帘,问道:“失手了?”
“属下罪该万死。”那人声音竟比老鸦声音更见呜咽凄厉,不过寥寥几字,竟是断断续续,若不是仔细听来,根本听不清晰。
云儿在旁强稳了心神,手上还残留着他的鲜血,她惊悚一看,激起一身寒颤,将手背到身后不敢再看,却在宫袍上留下触目痕迹,抬头却见那人脖间赫然一道陈年刀疤,直入咽喉声带之处,薄如蝉翼一般还能见到咽喉发声之时的颤动。
“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一个废人?!”
黑衣人低埋着头,只说了两个字:“皇上……”
黑衣人的话尚在余音颤抖之际,只听得哐当一声,玉盏被掷在地上,金瓯四处飞溅,云儿悚然一惊,连忙扑身跪地,低埋着头不敢再往里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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