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恨如狂,连声音也拔高了一些,“臣妾已怀有龙裔。”
上昔身形不由为之一愣,竟带上惶恐不安的看向四月,从她身上散发的凛然冷意似乎要将殿中的一切都化为冰冷。
“那就恭喜了。”少时,她终于开口,漫不经心般,决然转身离去,冷眼扫过两人仿若一汪死水,看向他的时候,一双眼眸中不带一丝情感。
雨水落在琉璃瓦上,溅落在玉阶上,滴答作响,在这个静谧的夜空里突兀响起。
一道惊雷划破长空,他不由想要伸出手抓住她,却连她衣衫的一角也没抚摸到,殿中遗留下冷冽清香也随着一阵风被吹得无踪无迹。
洛姝雅望向幽暗的内殿,不由的牵起嘴角的一抹诡异得意的笑意,转而在皇上的怀中依偎的更紧。
她呆呆的望向殿中的那根横梁,恍若见到母妃如何微笑着将自己纤细优美的脖颈挂上那雕龙盘凤的横梁之上。
“只是当时已惘然。”她冷冷的笑着,一声一声在殿中愔愔迂回,原来她也太高估了上昔对自己的爱,他爱那张龙庭犹胜于她,若是心中没有疑虑又何苦千方百计去查询,若不是步步为营又怎么会落入他人的圈套,终究还是忌惮着她的吧!
浮世虚化梦,千秋身后名,旁人穷尽所能的追求,从来都不曾入得她的眼。
世间能令她阅尽万千红尘,而仍心醉神驰的,也唯有曾经那个心怀天下的凌上昔。
曾经两人一同登临帝位,俯视着苍穹大地,这一方他们携手开拓出来的锦绣山河,壮阔的景象让她久久不能言语,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看那山峦远岚,远处的林木被风吹得起伏。
“冷吗?”他将她拥入怀中。
“累吗?”他垂眸含笑。
那一刻,她并不觉得冷,觉得累,只要有彼此,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如今,他的怀抱成了另一个人的港湾。
不过短短三年,曾经那个愿意为她抛下千秋霸业看尽世间繁华的人竟变成了此番模样。
凌上昔啊凌上昔,你明明知道,我所看重的,并非什么雄图霸业,而是在海内清宴之后,与你携手花间,白首不离。
是的,孩子,他们也曾有过孩子,却在他们都还不知道他存在的时候,便化作一滩血水,混在那蜿蜒流下玉阶的鲜血之中。
她在睦清宫中待了整整一个月,时常赤脚散发呆立在那根横梁之下,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薄光映照下的绝世容颜仿若世间最珍贵的玉雕。
若不是师父下山,恐怕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跨出睦清宫半步,生于此,死于此,一切归于终始,曾经师父给自己占过一卦,卦面上只有一个字,这一个字却让师父用了足足一夜,也无法参透,她的人生也算是全了师父所算出来的卦象。
当她从侍卫口中得知师父下山想要将她带回天灵山之时,她不顾侍卫阻拦冲出睦清宫。
刀戟横在面前,层层侍卫将她阻绝在远处,师父的青衫被高台上的疾风灌满,皓皓银丝飘散在风中,依旧那般卓然出尘,宛若天人,透过高高的摘星台,师父遥遥的望着她,笑的一如从前的清高淡然,仿若在安慰她:“别怕,四月。”
“放开皇后!”上昔急切的怒吼从身后响起,刀戟褪去,人潮散开,她只看着师父的身影,世间万物都化作一片苍白,唯有那抹圣洁飘渺的身影与飘散在风中的皓皓银丝,倏然发现了师父身后的那个人,令她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