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头大患程洛已死

    清晨，天地间雾蒙蒙的，天气略微阴凉，就在半个时辰前刚下了一场雨，天空乌云密布，空气中都是潮湿的泥土味道。

    同时，也就是在半个时辰前，一杯含有剧毒的酒送入了天牢。

    天牢中墨王侧妃程洛望着面前的一杯毒酒，没有犹豫直接喝下，当场毙命。

    几名宫人反复检查了尸体，确认死者便是墨王侧妃后，令人将其尸体抬出天牢，皇上下令，毕竟是墨王侧妃，无论墨王犯下了多大的错，也不能在死后薄待了她，命人厚葬了。

    至此，曾在盛京令大街小巷议论的墨王侧妃程氏终于落下帷幕，也有人会轻轻叹息一声，美人薄命啊！终究是嫁错了人，被墨王所累。

    皇上雷厉风行，不过一日的时间就迫不及待的处死了墨王侧妃，看样子只要有墨王的踪影，皇上定不会心慈手软。墨王最宠爱的女人皇上都能够眼睛不眨的就杀了，更何况意图谋反的墨王！

    可惜到现在依旧没有墨王的消息，究竟墨王逃到哪里去了？

    有些大胆的，心里头有点儿阴谋的，暗地里猜测，会不会早就被皇上杀了？只等着时机到了就向世人宣布？

    不过猜测是猜测。

    程侧妃虽然是被厚葬了，可选择的地方是在盛京外的一个偏僻地方。所谓的厚葬也不过就是没有随意的扔在乱坟岗而已。

    下葬后，人都走了。

    四周一片荒凉。

    萧婉珊一直躲在暗处，眼睛红肿，不停的抹着眼泪，等到人都走了，她才敢走出来。手中提着篮子。

    在坟头前扬下纸钱，接着将一早准备好的贡品一一摆放好。

    又将墓碑重新擦了一遍。

    一边擦着一边流着泪。

    “苏陌，对不起。我终究什么都挽回不了。”萧婉珊伏在墓碑前痛哭。多年未见，苏陌一出现见到她陷入困境时，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让她逃脱苦海，而今，苏陌落难了，她却无能为力。

    心中百感交集，痛苦蔓延了全身。

    “你一生坎坷，原以为嫁给墨王后便能一声无忧，可没想到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功夫，又发生如此巨变。希望你下辈子投生的时候，能够投生到安安稳稳的家中去，莫要再像今生这般坎坷。下辈子我们还做姐妹，届时只要我能护着你的，我定会护着你。苏陌……你一路走好。”

    萧婉珊望着墓碑，仿佛看见了那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从容的女子，她甚至是可以想到女子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是波澜不惊的，绝对不会恐惧。

    那就是苏陌！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开始下起了绵绵不断的细雨。

    萧婉珊望着墓碑很久，直到终于眼泪停止，情绪缓和，才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不舍的离去。

    在萧婉珊离去后不久，从另外一处走出一人。

    冷春面色苍白，无惧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唇色与脸色几乎成了一样的颜色，她一步步，缓慢的，走过去，最后噗通一声，身子僵硬的跪了下去。

    “小姐……”冷春悲痛欲绝。

    她从地道出来后才发现，她的确是离开了赵家，可地道极长，出来后才发现身在了盛京外！而且已经天亮了！待赶回盛京的时候，小姐已经服下剧毒。

    无用！她无用啊！“小姐，冷春无用。小姐遇险，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帮上小姐，更没有救出小姐！”

    就连摆放在这里的贡品，她也没有准备。

    冷春啊了冷春，你太无能了！

    他们欺人太甚，对外说是厚葬，却将小姐葬在此处！荒郊野岭四周无人，小姐独自一人在这里岂不是孤单？

    她紧紧抿着唇，忽然心生一个念头。她已经对不起小姐，又怎能让小姐独自一人留在此处？

    手中的剑出鞘，阴森的天色下，她目光坚定。

    “住手！姐，你好糊涂！”

    其身后忽然出现一人，冷蝶的声音有些急切，若是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闻声，冷春霎时间以为是错觉。

    僵硬的转过身看过去。

    眼前赫然出现了冷蝶焦急奔来的身影，她惊呼一声，“小蝶！”

    冷蝶几步跑到冷春的面前，神色复杂的望着冷春，“姐你不是那么没有理智的人，怎么会有寻死的念头？”她用余光看了眼墓碑，向冷春摇了摇头，“姐，你真的是想要自寻短见吗？”

    冷春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墓碑，声音无起伏的回道：“我曾因为自私，竟是一刻都等不了的要离开小姐，我明知小姐身边需要人，需要稳重的我，可我仍旧是决定离开。其实晚一点儿离开不是一样的吗？男女私情又岂是在一个月，半个月内？而我却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让小姐那么失望的离开了。即使我活下来了，对小姐的愧疚会使我终身良心不安。既然如此，不如作出补偿，让我去陪小姐。”

    “姐，你不必如此。跟我来吧。”冷蝶见到冷春悔过，对冷春当初的一点儿埋怨也消失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冷春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姐姐。

    冷春诧异，“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冷蝶以及提步。

    冷春犹豫了下，看了眼墓碑后，跟上了冷蝶。

    ……

    “厚葬了？”上官云珊躺在宽大奢华的床上，今日外面下着雨，寝宫内已经早早的就点了热炉。

    早早的就点了热炉。

    昨晚上官云珊回到宫中的时候就已经昏迷过去了，一直到刚刚才清醒过来。

    结果这一睡就错过了许多事情。

    皇上又向世人宣布，是他冤枉了上官云珊，其实是墨王一人想要谋反，与上官云珊根本没有私通。只不过现在察觉到真相已经晚了，上官云珊小产，因为天牢环境差，没有御医诊治，竟然终身不能有孕了！皇上愧疚不已，立即命数名御医为上官云珊调理身子，今后能不能有身孕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让上官云珊尽快的恢复。

    为了做出补偿，祁坤立即生了上官云珊的位份，从淑妃生为贵妃。

    “回贵妃娘娘的话，程侧妃的确是被厚葬了。皇上身边的林公公亲自监督的，绝对不会有错。”宫女恭敬的回道。

    不过是一日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可真是可以说得上是天翻地覆了！淑妃从天牢回到宫中后一跃成为贵妃。那程侧妃更是昨天还活着，今天就服下剧毒死了。

    风云变幻莫测，着实令人惊叹啊！

    上官云珊微蹙着眉，真的死了？程洛没有另外的准备？程洛怎么可能会没有其他准备？林公公是祁坤身边受到重用的，祁坤让林公公前去监督，为的就是防范出现差错。

    所以，程洛那般冷静，是因为已经做好了准备欣然赴死？

    “她真的死了？”上官云珊这句话似乎是在问自己。祁墨当真是为了权力而不顾程洛？她非常清楚，祁坤已经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祁墨自投罗网。

    可直到现在半点儿祁墨的消息也没有。

    “说来程侧妃也是受了牵连，挺无辜的。”宫女瞧着上官云珊的神色，大着胆子说道。

    上官云珊冷笑一声，世人怎知程洛看似无害，实际可以祁墨的左右手，为祁墨出谋划策。否则又怎会成为了祁坤的眼中钉？抓住了机会，祁坤立即命人除掉程洛。一刻都等不得，不就是怕放虎归山？

    只不过，现在祁墨身在何处？得知程洛的消息后是否还能安然的若无其事？又或者，祁墨正在准备一次祁坤难以应对的反击？盛京内注定不会平静了。

    这天下，莫非真的要被易主？

    就在上官云珊失神的时候，祁坤走了进来，宫人没有通报。

    “醒了？”祁坤意气风发，眼中含笑的看着倾国倾城的上官云珊。他对她这张脸和身体都是极为的眷恋。所以，明知道她心里头存的心思，他依旧是要将她留在身边，不就是在身边养了一只手脚锋利的猫么？偶尔爪子锋利抓了他一下，留下的也不过就是一条细小的伤痕，算不得什么。

    听到声音，上官云珊先是半阖着眼睛，掩饰着心底的厌恶，然后再抬眼看向祁坤，“臣妾见过皇上。”

    “对朕仍有怒气？也难怪你，若是朕事先通知了你，怕是你便不会如此无措。你很聪明，知道朕为何要让你从天牢走一趟。日后安心留在朕的身边吧，该有的荣耀不会少了你。”祁坤伸过去手摩挲着上官云珊滑嫩的脸颊肌肤。

    上官云珊敛下眼眸，轻轻的点了下头，“臣妾知晓原因，是臣妾妄想的太多了。皇上没有错。既然皇上没有错，臣妾又怎会对皇上有怒气？日后臣妾会安心的留在宫中服侍皇上。”

    看上去非常温顺的上官云珊令祁坤很是满意，祁坤今日心情极好，看着上官云珊有些苍白的脸颊，笑道：“多名御医为你调养身子，相信很快你的身子就会恢复。身边没有孩子也无所谓，再过几年有低等位份的妃子生下孩子到时候送到你这儿抚养。”

    “臣妾谢过皇上。”上官云珊低下眼眸，完美的掩饰着眼底里的情绪，即使过继给她一个孩子，大概也不过就是个女孩儿。老谋深算的祁墨绝对不会让一些事情脱出他的掌控。

    祁坤十分满意上官云珊的反应，他身边这般聪明的女子没有几人，更不要说像上官云珊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两者兼具，实为尤物。待彻底的除掉了祁墨，他才可以高枕无忧。届时身边有上官云珊陪着，宫中日子不会无聊。

    一想到日后没有祁墨的威胁，祁坤心中阵阵舒爽。

    柔情万千的将上官云珊揽入怀中，“等你日后身子恢复了些，朕便带你微服私访，四处走走。如何？”

    这是将她当成宠物再养着？上官云珊敛下眼眸，眼中寒光闪烁。终有一日她会让祁坤后悔今日将她当成宠物豢养的后果！

    ……

    细雨绵绵，整整已经一个时辰了，看样子是要连着几日了。

    青城。

    一封飞鸽传书传来。

    面容俊美的祁墨面色阴寒的紧握着书信。

    “侧妃现在没事了，对吗？”刘景胜见祁墨面色银色，可依旧是忍不住问道，情形严峻，危及到了程侧妃身上。其实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暴漏身份去救程侧妃。

    只不过，因为突然收到了冷岸的消息，程侧妃已有应对之策。

    此刻，程侧妃是没事了吧？

    祁墨眉宇间暗冷凛冽，看向刘景胜，“从今以后世上再无程侧妃。”好一个张辛臣！难道心里头还存着不该有的心思？！他费尽心机才让动心的女人，张辛臣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惦记着！

    “什么？！”刘景胜大骇，双目猩红，提着剑就要杀回去，“我要回盛京，闯入宫中亲手杀了狗皇帝！

    了狗皇帝！”

    祁墨冷眼扫向刘景胜，眼中依旧寒光如剑，厉喝一声：“闭嘴！”

    刘景胜一听到世上再无程侧妃几个字，哪里还有什么理智，紧抓着剑，满眼的杀气，猩红的眼格外的骇人，“主子，程侧妃被杀了，我若是现在不回去杀了狗皇帝，我日后将难以安眠啊！”他跟在主子身边已久，早就因为祁墨的关系，性子也变得张扬了起来，压根就沉不下来这个仇恨！

    “闭嘴！”祁墨的声音更是寒了几分。

    刘景胜紧咬着牙，只要稍微再用力一分，似乎就能够将一嘴的牙齿咬碎。不过就在祁墨虽然满身怒气之下，刘景胜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若程侧妃真的出了事儿，主子还能够在此处待着？早就回到盛京了！他看重程侧妃，主子可不是简简单单看重二字就能够形容的了。

    所以，程侧妃无事？

    “该死的张辛臣，这笔账爷记下了！日后回到盛京定要与你好好清算！”祁墨目光寒冽，面无表情的低声说道。

    刘景胜听的迷糊，程侧妃的事儿怎么又跟张公子扯上关系了？而且还让主子如此愤恨？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程侧妃无事就好。刘景胜咧开嘴，望着外面，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盛京。

    ……

    苏晴将椅子搬到窗前，窗户大开着，能够看到外面连成线的细雨。苏泉就在她的身后，认真的看着书。

    不知道看了多久，苏晴喃喃自语，“苏泉，你想家吗？”

    苏泉从书中抬起了头，看向了苏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答苏晴的话。

    苏晴已经习惯了苏泉的沉默，呢喃着，“我想家了，我想大哥，大姐，二姐，三姐，还有爹娘。”

    “墨王说了过段时间回盛京的时候会带着我们一同回去。只要一想到将要见到三姐了，我就特别高兴。苏泉，不知道三姐现在如何？几年未见了。不，三姐一定还如以前一样，会护着我们。”苏晴继续说着。

    那日她与苏泉二人惊慌逃跑，躲避追杀，是墨王的人突然出现救了他们，然后就将他们安置在此处，等待着机会让他们重新回到盛京。

    原本以为遥遥无期，结果墨王亲自告知他们，过段时间他们就能够回去了。

    “若是你见到三姐依旧哭哭啼啼的，三姐一定会失望。”苏泉低下眼继续看着书，他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让自己越来越强大。

    苏晴回头看向言语老成的苏泉，当年自闭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为了俊朗的少年，看上去仍旧稚嫩，可却言语老成，好似她是妹妹他是哥哥一样，若是让三姐见到了现在的苏泉，定会惊讶，就连她也在惊叹着苏泉的成长。

    若是有可能，她真的希望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不再成长，可惜不过都是幻想而已。那一场大火，完全的结束了平静的生活。好不容易遇到了幸福的苏媛，结果没有享福几日就没了性命。还有她总是笑眯眯的唤着二姐夫的晋子安，那般的宠着二姐，即使二姐经历了那般多的不堪，可仍旧将二姐当成稀世珍宝般疼爱拥有。

    即便重新回来后的大姐变了，可对他们仍旧极好。

    大哥，大嫂，还有她可爱的侄子，都在那一场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过去的一幕幕这几年来总是在脑海中回放着。

    她恨让苏家颠覆的皇帝！苏家何其无辜，竟也要被连根拔起。

    若非她与苏泉侥幸脱逃，如今苏家岂不是只有三姐一人孤军奋战？

    “三姐，我真的很想你。”苏晴眼眶红着，因为苏泉刚才的话，她隐忍着泪水不落，望着窗外的阴天细雨，思念绝提。

    忽然，苏泉走来，站在她的身后，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拍了她的肩，少年的声音或许是因为经历太多，格外的深沉，“四姐，三姐肯定也想我们，眼泪不管用，擦干眼泪，好好的想着回到盛京后，我们该怎么做才能不成为三姐的累赘。”

    苏晴原本因为苏泉的懂事而欣慰，可听到了后面，立即回头瞪了一眼苏泉，“谁说我们是累赘？我才不是累赘！若非是当年我护着你一路逃出盛京，现在的你还能站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苏泉，我才是你姐姐！”

    “恩，你是。”苏泉有些无奈的点头。

    瞧着苏泉的小大人模样，苏晴瞪圆了双目，“好你个小子！等见到了三姐，让三姐收拾你！比你大了好几岁可不是白大的！”

    苏泉无奈的挑了挑眉。

    ……

    程洛真的死了……

    让方慧君，甚至是整个安国公府都视为心头大患的程洛竟然真的死了。

    为了确定消息的准确性，安国公已经命人去查探。最后确定了，程洛是在皇上身边的林公公亲自监督下喝了毒酒，而且已经下葬了！这个消息绝对不是假的。

    也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公告已经贴出。

    至始至终墨王都未曾出现阻止。

    原来程洛在墨王的心中也没有什么地位！否则墨王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程洛被处死！

    简直如同一场梦。

    真是料想不到，短短几日，时到今日，竟然会是今天这个模样！君儿的心头大患程洛已经死了。死人还如何成为君儿的阻碍？

    “原本还想着墨王可能在最后关头扭转局面，不会让程氏女真的被处死。结果到了最后

    果到了最后，那程氏女喝下了毒药，墨王依旧没有出现。君儿啊，现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你也别一心想着进入墨王府。事情还没结束，最好看看最后的结果。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方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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