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咎由自取。”
“嗯。”楚云霄应了一声,神情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楚云霄微微垂下头,飞快地撕开左臂衣袖,开始给自己包扎。
陈瑜见那伤口看似细小,实则颇深,血肉模糊中几乎隐隐可见森森白骨,不禁皱起眉头,有些心惊肉跳,又赶紧取出一瓶金疮药,拧开盖子,小心地伤口处洒上少许药粉。
楚云霄倒是面不改色,无论洒药裹伤之时,均不见举止有丝毫颤抖,很快便粗略地包扎完毕。
虽是包扎好了,但鲜血仍是从纱布中渐渐渗出,将白布晕染成浅红色。
楚云霄若无其事,反而陈瑜看眼里,都有些替楚云霄感到疼了,不由眉头紧蹙。
“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穆兄无须忧心。”楚云霄忽而道,语含宽慰。
陈瑜抬眸,看着楚云霄镇静自如的面色,心下突然生出一丝恼怒,为楚云霄总是这样沉默压抑克制自己而感到不满,胸口泛起淡淡揪疼。
陈瑜正自心绪微乱,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嘶哑而虚弱的声音:“穆……穆……”
陈瑜一怔,才意识到双煞老大还未死,不由转过身去,却见双煞老大吃力地抬起下颚,脸上满是血印,神智似乎已有些混沌不清。
当双煞老大看到陈瑜的脸之时,皎皎月光下映照得似乎格外清晰——老大那双浑浊的眼里忽然放射出一丝极锐利的光芒。“……是穆……”
然而双煞老大并未说完,倏然头一歪,便断了气息。
陈瑜猛然心脏剧烈地一跳,脸颊不由一白,霎时脑内一片空白,只来回飘荡着一句话:勒个去!狂风双煞竟然真的与穆天齐认识!
回神之后,陈瑜满心凌乱中僵硬地转身,借扭头之机,试图让神色稍稍恢复自然:“们……先回月牙泉清洗一下吧。”
楚云霄轻轻应声,并无反对之意。俊美的面颜雾绡般的月华流照之下,竟呈现出幽深莫测的意味,令陈瑜本来心虚的心境愈发犹如一团乱麻。
陈瑜忍不住别过脸去,默不作声地与楚云霄走回月牙泉之畔。
他此时心绪已是一片混沌,只是恍惚地坐泉畔一块岩石上,目光略带茫然,看着楚云霄一步步清洗伤口、重新包扎,又将染满鲜血的衣袍洗干净。
一直到楚云霄披上衣袍,用内力将衣物上的水珠蒸发干净,陈瑜兀自有些回不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楚云霄举步朝他慢慢走来。
楚云霄走至陈瑜跟前,也他身旁坐下。
“穆兄。”楚云霄低声一唤,音色清润悦耳,却似透着一丝惘然。
陈瑜闻言稍稍回神,满脑子犹自回响着“妹的老天,穆天齐到底跟狂风双煞是什么关系啊啊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云霄,勉强“嗯”了一声,算作答复。
楚云霄却也是一阵静默,片刻方才微微侧过头,双眸似乎凝望着前方粼粼浮光的泉水,缓缓道:“师父……曾说杀心太重……若不加以抑制,只怕有朝一日会堕入魔道。”
陈瑜闻言不由一愣,神色顿然流露出少许震惊与不敢置信,心道:阮长青居然也会对楚云霄说出这样的话来?
陈瑜稍一愣神,脸上便带了丝惊异之色,怔怔瞧着楚云霄。
楚云霄却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眼神闪过一丝黯然,一瞬之后却又变得幽深如渊,如浓墨般沉不见底,又似蕴含着一丝被极力抑制的狂风暴雨。“穆兄……也看不惯如此行迹么?”
陈瑜倏然一惊,才彻底从凌乱的脑内画面收回神思,急急道:“没有。……又不是滥杀无辜,就如以前说过,不妄杀、不嗜杀,于心无愧,能做到这些便已不易。”
楚云霄星目中的阴云渐渐褪散,眼底暗藏的风暴也消失无踪,双眸恢复清澄光辉,便如眼前明澈的月牙泉水一般。
楚云霄一时尚未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陈瑜,陈瑜却忍不住开口问道:“阮……掌门他……怎么会那么说?”
陈瑜心里不禁嘀咕道:堕入魔道,这个仙魔势不两立的世界里,可是一个十分严重的评价啊。老子一直以为楚云霄跟阮长青的师徒感情极深,犹如父子的!
——不过,阮长青于众弟子之中最器重楚云霄是肯定的,这么警示告诫楚云霄,想必也是因为不忍见楚云霄行止有丝毫差错,怕楚云霄有朝一日会走上师徒敌对的那一步。
楚云霄微一沉默,仿佛凝思了一下,道:“……九岁那年,有贼潜入丹霞派弟子寝居,意图对几位师叔师姐不轨,是将那一剑击毙。”
“这……”陈瑜讷讷道,“也不是什么天大的过错呀……外敌入侵,防卫是正当的。既有动刀动枪,总不可能次次点到为止。”
何况这个时代,好家的姑娘要是被贼玷污了清白,只怕真有会去自杀的。这么一看,采花贼更是手头上血债累累,罪孽深重。
楚云霄面上却并无欣慰之意,眼神愈显一丝黯淡:“师父说小小年纪,便对杀见血毫无畏惧,心性过于坚硬不拔。对于修炼武艺,进境必可比常快捷数倍,然而因情感冷漠,亦比旁更为固执,心智不易动摇,若一个不慎走上嗜血歪路,便极难回头,因不会轻易为说服,最终容易堕入魔道。”
楚云霄微微一顿,继道:“因此,师父常告诫,仗剑可斩杀穷凶极恶之徒,却不可耽于杀欲。”
作者有话要说:ps:多谢扔地雷的小柒、幽幽子、囧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