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肩,将目光转向窗户。玻璃上白蒙蒙一片,她有些惊讶,小心翼翼起身绕过沈沣,推门走了出去。
“下雪了?”
的确是下雪了。七月份的雪花,在这个高原上的夜晚,纷纷扬扬地落下。天空是美丽的黛蓝色,被这些纯白点缀得异常美丽,像锦缎上的云朵。小院里也铺了层白霜,角落的杉树舒展枝叶,尖端晶莹剔透。
孙廷雅从没在这个季节见过下雪,觉得很新鲜。她站在院子中央,抬起手去接雪花,惊喜程度无异于小时候第一次去到北方,见到满天飘飞的鹅毛大雪。
沈沣站在走廊下,静静看着雪中的女人。早在她坐起来时,他就已经醒了,却一直没做声,直到她出去后久久不见回来,才忍不住跟了出来。
没想到推开门就看到这样一幕,他不由自主想起一年前的婚礼上,她身穿纯白婚纱站在漫天飞花里。只不过,那时她的脸上并没有笑容。
孙廷雅偶一回头,惊讶地发现沈沣居然在那里。她眨眨眼,“我吵醒你了?”
沈沣走过去,一言不发将白色羽绒服披到她身上。孙廷雅愣了愣,笑着点头,“谢谢。”
他不回答,孙廷雅知道他大概还不痛快,因为自己睡前的嘲讽。她决定回馈他的好意,主动道:“其实我应该正经谢谢你的。下午在彭杰家,你挺仗义。”
“客气了。”沈沣不咸不淡道。
孙廷雅不以为意,“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为什么会发起这个项目?做慈善的选择那么多,你想到这个,不会是没有缘由的吧?”
沈沣凝睇她,哂然一笑,“没有你想的那些伟大而深沉的原因。我做这个,只是为了一个计划。”
孙廷雅心思被看穿,无趣地扁扁嘴。她本来确实想得有点多,什么多年的执念啊,曾在雪域高原留下不可磨灭记忆之类的。毕竟是搞创作的,脑洞很大。
“无论是因为什么,你能对次仁这么尽心,我还是挺意外的。”
以他在团队里的位置,不管次仁再正常不过,她没想到他会跟自己一起过来。
沈沣似笑非笑,轻声道:“不用意外。毕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明白生命的意义。”
这是她昨晚的话,此刻被他拿来回敬,孙廷雅笑笑,伸了个懒腰,“恩好,我造了。你去睡吧,我想出去走走。”
沈沣皱眉,“现在?”这荒郊野岭的,还下着雪,她不怕出事?
孙廷雅:“当然。草原雪景,可不是每天都能遇上。”说话间已经打开了院门。
沈沣迟疑片刻,还是跟了上去。他绅士惯了,从没做过让女伴半夜在外瞎晃,自己躲屋里睡觉的事情,更何况孙廷雅不仅仅是女伴。
深夜的贡曲村很安静,没有路灯,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月光照耀着前方。细雪纷飞,风也很大,两人并肩朝前走,都没有说话。
孙廷雅长发未束,被吹得四处乱飞,甚至打到沈沣脸上。他拂了两次,发现没效果后,不得不用手替她拢住头发。孙廷雅感觉头皮被拽,回头看到沈沣的动作就笑了。
沈沣没好气道:“你一定要像个女鬼一样么?”
她从羽绒服兜里抽出根皮筋,沈沣没懂,她直接塞到他手里,“帮我扎头发啊。”
沈沣被动地接过,孙廷雅已经背过身去,他看看皮筋再看看她的头发,发现自己竟无从下手。
给女人扎头发,以前没干过呀……
他迟疑了会儿,觉得不能在这种时候跌份儿,硬着头皮上了。手指握住如瀑青丝,另一只手将皮筋往上套,一不小心力气就用大了。
孙廷雅冷冷道:“你故意的?”
沈沣看着被她扯下来的头发,那样长那样乌青的几缕,也有些心虚,“失误,失误。”
他憋着口气,用上堪比从前赛车冲刺时的注意力,终于成功帮她扎好了头发。正想开口要邀功,却听到前方遥遥传来孩子的哭声。
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孙廷雅说:“是彭杰家的方向。次仁,次仁在哭吗?”
沈沣当机立断,“去看看。”
两人一路小跑,冷风混着积雪刮在脸上,跟刀片似的。孙廷雅忍不住庆幸,赏雪前换上了运动鞋,不然现在就抓瞎了。
整个村子,属格桑家离彭杰家最近,不过也要走十几分钟左右。可是这会儿,他们还没靠近,就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茫茫夜色里。
彭杰抱着次仁,闷头朝一个方向走着,差点就看到了他们。沈沣抓着孙廷雅的手,两人往阴暗处一躲,等到彭杰带着孩子走远了,才又钻出来。
沈沣道:“他要去哪里?”
“不知道。”
孙廷雅眉头紧皱,盯着彭杰的背影半晌,在他消失在视野前道:“不过我们追上去,就知道他要去哪里了。”
沈沣一惊,“追上去?要是被他发现我们跟踪他……”
“那又怎样?”孙廷雅打断,“我有预感,今晚是我们的机会!”
她双目有神,看着沈沣道,“听我的,跟上去。然后也许明天,我们就能带次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