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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风怪笑道:“逻辑并不是一定要从上至下,也可以反证。”
经稍点拨,顾碧落神色顿时大变。
“没错,目前还不能查到白石老人的身份,但已可确定他是一个太监!”沈风冷笑道:“宫中的太监!”
“宫中的太监——宋执裘——国相——”顾碧落喃喃自语,将前后的关键词连接起来,震惊道:“他们究竟是何目的?”一个宫中潜伏多年的太监,一个国相,此二者足可扰乱朝政,甚至有覆国的可能。
沈风长叹一口气,愁眉不展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渔翁是谁,要得多大的利,不过我查到一件事,当初西征宋执裘大力举荐夏侯屠,从当时来看是顺理成章,而今是别有用心,但很显然那次战役得利并非是濮阳宫,因为濮阳宫也被算计在内。”
顾碧落陷入深思:“难道真是皇帝的其他兄弟?”
“从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最大,而且如果由皇帝兄弟来继承皇位是顺理成章。”沈风叹道:“我并不想当上皇位,如果有个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大力支持他,其实我这边的唐家、瞿大人心里更接受一个正统来坐上皇位。”
顾碧落脸上露出复杂之色,突然摇摇头道:“不可,若非军政一心,难以抵御柔然,再说,人人传闻你有九鼎,其他王爷定也会知道,若是他们其中一人当上皇位,你又交不出九鼎,皇帝必然对你起了戒心。”
沈风所忧虑也是这个问题,如今看来,当初小草儿将九鼎之三拿走,对自己才是最致命的,彻底斩断了我的回头路。
想起了小草儿,心中又蒙上一层巨大的黑雾,仿佛一切皆在她的算计之内,那么她为什么要一直将我推上前?
唉——
叹息了一声,心中强忍着不适,急急回想张天师对自己说过的话,才扫去点阴霾,深呼吸一口气,是该将眼下这一切划上句号,走到书桌前,从夹缝中取出一道符令,交给顾碧落,正色道:“天策府交给你了,去给濮阳宫喝下这最后的毒药。”
顾碧落情绪稍稍激动,那是一种压抑的激动,沉重又无比希翼,缓缓伸手过去那块当今大华举足轻重的符令,紧紧攥紧于手中,掷地有声道:“成败在此一举,宁身死不负命。”
沈风拍拍她的肩膀,笑呵呵道:“有性命危险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你去做,回屋休息吧。”
在他交出这块符令,便意味着大华建国以来一场最大的政变即将爆发,在这场山如山洪暴发的乱潮下,体制将经受巨大的冲击,可以预想狼藉会如暴风雨后。
——梨园——
戏台上,濮阳策负手立于台上,画满妆容的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抬首遥望着高处的明月,仿佛是欲将心比明月。
墨画老人从背后走过来,用他本来苍老的声音:“策儿,时候该是差不多了。”
“魑!”濮阳策喝来一个小鬼,命令道:“去告知琴操王傅,让布好的棋子听候调令!”
“遵命!”小鬼领命而去。
“如何重大之决策,是否该与老夫商议?”此时,矶书老人与濮阳宫两个副统领入戏,矶书老人道:“大局是否已始?”
濮阳策目光缩成一束厉芒,脸上含笑道:“王傅且休息几日,待大局定后,我便来迎接王傅入皇宫。”
“依老夫之见,该休息的人是你,这几年你在濮阳王的位置恐怕坐累了,须下来休息休息。”矶书老人眼中露出狂热之色:“待老夫掌控大局后,便为你们二人建造一座天下最大的戏园子,让你们一辈子皆待在戏中。”
桀桀——墨画老人发生一阵尖锐的笑声,笑声中带着讽刺和戏谑。
濮阳策负手不动,兀自叹息一声道:“王傅,你太贪心了!”
“你错人,老夫从未变过初衷,老夫博览群书,若这天下交给老夫,一定可成就一番伟业。”矶书老人忽然挥了挥手,随之,两拨濮阳军鱼贯而入,将戏台牢牢包围。
濮阳策微笑道:“看来王傅早有准备,季副将,你曾背叛我的兄长,如今也要背叛我吗?”
“哼!”季高渠怒哼道:“我出生入死跟了你这么多年,竟还不如一个唐宁,试问我怎会甘心!”
濮阳策眼睛眯了起来,语气突然变冷:“你不甘心,但还有人也不甘心,王傅,你太心急了!”
就在矶书老人皱眉间,季高渠脖子多了一把匕首,匕首一划,脖子上多了一条长长的血缝,鲜血从脖子喷出来,季高渠睁大眼睛倒在地上,到死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矶书老人大骇,急急喝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身后的濮阳军却一动不动,濮阳策微微笑道:“他们不是你的人。”
矶书老人惊恐地望着旁边的神秘人:“你背叛老夫!”
濮阳策道:“王傅,不只是季高渠想当上大统领,他也有野心,但他很聪明,他的野心只有我能给。”
矶书老人颤颤地跪了下来,惊惧道:“濮阳宫,求求你饶了我,念在老夫这些年为濮阳宫卖命的情分上,求求你饶了我!”
濮阳策冷冷笑道:“我方才没听错的话,你一直为了你自己,王傅你该好好休息,我已找到更好的人选来代替你。”
说罢,伦文叙从戏台上走出来。
见状,矶书老人脸色一变,才明白是如何是一回事,愤怒道:“是你背叛我!”
神秘的濮阳宫副统领走到矶书老人背后,在他脖子轻轻一划,矶书老人老不及痛楚,便倒在地上。
濮阳宫七傅再去其一!
——沈府——
顾碧落走后,沈风仍坐在书房中,书房中尽是堆积的信纸,一列列,一匣匣,全是濮阳宫与天府这几十年查到的人事,符令已交出去,接下来几天里,沈风几乎一直在书房内。
腊月,京城天气更加冰冷寒彻骨,沈风已在书房中待了七天,此时此刻,他手上拿着一本纪事,神情满是惊骇与深思。
“沈风,沈风——”
唐大小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打算了沈风的思绪,打开门见她慌慌张张地,奇道:“你怎么还没走?”
京城的狂风骤雨将至,沈风已经提前安排好一切,先将婳瑶可岚晴雪等人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前天府中那些下人也早已离开,留下的皆是天府的人。
唐晴雪道:“我们是要走了,但叶前辈却不肯走,她将自己关在房间内,房间内加了五六个火炉。”
闻言,沈风心中涌来一股莫名的烦躁,还有一丝丝心痛,沉声道:“我去看看她,你们几个人先离开。”
此时,婳瑶、可岚也走过来,沈风见到她们,轻声道:“该走了,我要给一切做个了断。”
婳瑶、可岚、晴雪与他一一道别,倒不是生离死别,只是深深担忧,但她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深知待在这里只会令他分心。
一番话别之后,沈风便去找叶绛裙,一打开房间,便仿佛是进入火炉里面,眼睛寻望过去,便看见她蜷缩在床上。
见此情景,沈风身体顿时被定住,之前没预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她如今有了一丝变化,但一遇到寒冬,心便会再次被冰封起来,为此,她选择了抵抗。
走到她床前,只见她嘴唇血百,脸色虚弱,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她一切的改变皆是由他而起,轻轻捡起她散落在脸上的秀发,轻叫一声道:“师父——”
叶绛裙缓缓睁开眼睛,神情半昏半醒,低声道:“嗯。”深冬来临后,她已不再户外,而是躲在房间里面,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她便多添上火炉,直到最冷的时节,她的房间内满是火炉。
看她生命消逝了大半,沈风心痛:“为什么不走?”
叶绛裙轻抬眼帘,眼眸仿佛即将熄灭的烛火将欲黯淡无光,似是油尽灯枯之状:“广音师姐让我留下来,做个了断。”她求问过广音,广音意外地给她这么一个建议,似乎已看出了什么。
沈风目露怜爱地望着她眼睛、睫毛、唇、、、、那个曾经缥缈如羽仙的无情女人,如今是受到惩罚的谪落凡间的仙子,是我错了吗?心中扪心自问,黯然自责道:“是不是你师父让你杀了我?”
叶绛裙虚弱地嗯了一声:“你早已知?”
“我一直都知道,你这个木头。”沈风一番怅然失笑,心中自是一番痛怜,不禁扪心自问,我对你究竟是怎么了,我改变了她,她却令我割舍不下,“所以你将自己隔绝寒冬,害怕变得冰冷无情,有时候你真让人生气,却又令人无法责怪。”
叶绛裙目光怔怔地望着他,虚弱得无法用多余的眼神,眼帘颤颤欲坠,便这样木然地望着,静静地等待熬过寒冬。
“没有经历寒冬,怎知温暖。”沈风伸手将她抱起来,迈着坚定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间,在她迷离的目光下,轻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再折磨自己——好好善待你的心。”
说罢,推开那一番隔绝寒冬的房门。
狂骤而来的寒风夹着冰雪侵袭而来,乍暖即寒的感觉,令身体不禁打了寒颤,低头望着,叶绛裙已是睁着眼睛木然地相视。
将她轻轻放下,置于寒风之中,满天飞雪仿佛围绕她而翩飞在,她走到院子中央,静静地伫立着。
沈风在背后望着她,看她站在寒风之中觅取生机,裙角袂袂,鬓发轻扬,白衣入雪而翩翩起舞,仿佛与天地化为一体。
她本属于寒冬。
此时,一封书信从空中穿梭于雪片之中,划过一道痕迹后落在沈风的脚下,沈风低头一望,身躯瞬间剧震!只见在信纸上系着一支钗子,正是以前送给婉词的礼物。
与此同时,站在雪地上的叶绛裙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抬首望远处望去。
沈风颤颤地拾起钗子,心中狂喜,仔细地看了看钗子,急忙拆开书信,书信写着一行字:若是要找到她,便来京城西郊的断崖,只许你与般若同去。
摩诃!
果然是她!
想起那个白发老人阴冷的眼神,心中忍不住一悸,但随即又被婉词的音讯填满,心中抑制不住的狂喜,疯疯癫癫地便冲了出去。
此时,青石、广音急急赶了过来,急叫道:“小子,你要去何处?!”
沈风脑中全是婉词的影子,急急道:“师叔,我出去一趟。”
“京城要变天了,濮阳宫已开始行动!”青石道长神色阴沉告诉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饶是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暴风雨将至,你不能离开京城!”
沈风望着被雪片掩埋的天气,心中无法抑制地想要去寻找婉词,再想到婉词已是失踪了半年多,整个人变得慌乱无措,状若癫狂地圆睁着眼睛:“师叔,三天,三天后我一定会回来!”
青石道长大吼道:“京城不能没有你,难道你想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沈风手中紧紧攥了婉词的钗子,生怕它像细沙一样从指间流逝,眼睛急红:“给我三天时间,这里交给你们,我一定要出城!”
“师兄!”青石道长还欲说话,广音忽然出声劝阻,看他神色从未如此慌乱过,柔声道:“侄儿,京城事态严重,你务必要回来。”
“好!”沈风坚定地回答,随即狂奔出去,一会儿后,一声激昂的马嘶声扬起,然后便是急促地马蹄声、、、、、
叶绛裙此时还站在雪地上,广音走到她面前,淡淡笑道:“去吧,给你们之间做个了结。”
叶绛裙静默了片刻,无声地迈开脚步、、、、、
策马赶到京城西郊那处罕有人迹的断崖,为了寻找婉词,之前来过一趟,但并没有发现婉词,或许是因为恐惧,沈风从内心深处躲避了这个地方,深怕看到婉词香消玉损。
断崖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登上山崖,便身临狂风霾之中,连行走也越发困难,顶着暴雪走到山崖前,便看到一个白发老人伫立于山崖前。
“摩诃老人,我来了!”吹来的狂风如挥来的利爪,横一骤,竖一骤,仿佛要将人撕成粉碎,沈风大吼道:“婉词在哪儿!!”
摩诃老人缓缓转过身来,淡漠道:“沈将军果然守信!。”
沈风急吼道:“废话少说,我已经来了,婉词在哪里!”
暴雪肆意掠刮,摩诃老人却是定立于寒风之中,阴冷地眼神从一把锐利的利刃刺向沈风,“沈将军真是一个情种,明知老身要杀你,你却依旧前来。”
沈风手中紧紧攥着钗子,急红了眼道:“婉词在哪里!”
摩诃老人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笑声划破狂暴的寒风,充斥在整个山崖,“你死了便可以见到她——”说着,便欲出手,不知为何,身体旋即又定住。
在狂风暴雪肆虐的山崖上,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过来。
摩诃老人嘴角露出阴沉的笑意:“徒儿,你来了!”
“师父。”叶绛裙漠然地走到沈风旁边,冰寒彻骨的天气已让她恢复始初,她的眸子没有半分波澜,似是于冰封之中,状回当初缥缈难以触摸的女子。
摩诃老人望着她,肆意而笑道:“好,很好,老身还以为你变了,便不必老身亲自动手,你,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令她熟悉而又恐惧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脑中,仿佛魔音摄神,使她身体不断颤抖起来,叶绛裙惊恐地瑟瑟发抖,再次被幼年造成心理阴影所笼罩。
摩诃老人冷道:“怎么,还不动手!”在叶绛裙幼年困于冰窖之内,摩诃老人便对叶绛裙施以蛊惑,只有叶绛裙哭尽眼泪后,摩诃老人才会将叶绛裙从冰窖中救出来,久而久之,叶绛裙空洞的思想完全由摩诃老人支配,那是一种幼年时候产生的恐惧,本能的恐惧,这种恐惧驱使她做出任何事情。
叶绛裙浑浑噩噩地抽出锋利的剑,眼睛木然地望着沈风,望着那映入心中的脸庞,神情无比痛苦,握着剑柄在不断颤抖。
“还不杀了他!!!!”
沈风转身相对,平静地望着她。
“杀了他,否则只好为师动手!”
“是,师父——”叶绛裙颤地闭上双眼,随即重新睁开,于寒风中恢复平静,执着剑柄的手再次抬起。
沈风定定地望着她,侧目瞥了一下眼前透着寒气的长剑,目光回到她的脸庞,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觉得距离她如此之近,哪怕一把杀人的剑横旦与两人之间,脸上莫名一笑道:“你真的不会撒谎——”
话刚落音,一阵狂风刮来,叶绛裙踏出一步,脚尖潋起碎雪,寒剑急急而去。
、、、、、
“你!!!!”
风熄,沈风依旧站在原地,而而在他背后的摩诃老人脖子前挟着一把寒剑,只在毫厘之间,便会刺破她的喉咙,顾不及眼前的剑,她心中震惊的是叶绛裙。
叶绛裙手执寒剑,眼眸不再迷茫,不再彷徨,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之色,如嵌入的黑宝石。
“师父,我不要杀他!我不要!”叶绛裙双眸直视,状若痴狂地喃喃自语,但语句所呈现的情感却是无比坚定。
“你竟然——你竟然会不听为师的话!”摩诃老人厉声道:“为师命令你,杀了他!!”
叶绛裙从抉择中平复下来,冷漠道:“不!”她向来言简意赅,跟沈风交流的时候,最常说的便是‘不’。
望着这个从小养大的徒弟,一下子竟变得陌生,冷冷道:“如今你究竟是何人?”
——在这轮回岛上,还管什么世俗道德,我叫你师父叫你娘子有什么区别,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么规矩做给谁看,不过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再给你想个。”
——不必了——
——别这么冷淡,岛上就我们两人,你就配合点陪我消遣点时间,既然你喜欢用叶子吹曲子,那你就姓叶。
——你经常穿着一身白衣,太单调不太好,需要改变一下,就叫你叶红姨,怎么样,也不太好听,叫叶、、、绛裙、、、、叫叶绛裙好听吗?说定了,你以后就叫叶绛裙——
脑中浮现出轮回岛当日之景,本是空洞的心似乎想寻觅一处栖地,轻声道:“我叫叶绛裙。”
“叶绛裙?”摩诃老人听罢漠然,神色随即阴沉下来,尖锐地肆笑道:“只剩一具行尸走肉之躯,竟也配有名字。”
“你见过这么聪明的行尸走肉之躯吗。”
沈风走到叶绛裙旁边,心情如乍寒将暖初春拂来之际,快要乐开了花,骄傲而自豪道:“干得漂亮,终日被我骗,总算学了点片毛过去,哎,虽然比起我另外一个师傅你还清纯得像小环儿,但对付这个老太婆已经是绰绰有余。”师父长本事了,他这个当徒弟自然是开心。
摩诃老人眉头大皱道:“你便是为了他背叛为师!”
叶绛裙低下眼帘。
“少对我师父大呼小叫,别吓坏她,你哪算一个师父,恶毒的老太婆,你看看我是如此孝敬师父——”沈风狠狠瞪了老太婆一眼,随即道:“师父,明日回去我赏你银子。”
叶绛裙面无表情道:“好。”
摩诃老人皱了皱眉头,此时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再是她的徒弟。
沈风脸色忽然一变:“快告诉我,婉词在哪里!!”
哈哈——摩诃老人忽然发出一阵肆意的笑声,目光缓缓抬起聚在一处地方,冷冷道:“放心,你很快便能与她相聚。”
嗖——
狂风呼啸声中忽然夹着一道尖锐地破空声——
嗖——
与此同时,沈风心中感觉一种黑压压的恐慌,望及摩诃老人脸上一抹诡异的笑容和眼中的杀机,心神猛地剧震。
是她,还是我——
嗖——嗤——
沈风突然将身边的叶绛裙扑倒,两人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停在悬崖边上,叶绛裙从地上坐起来,狂躁的风雪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呼呼呼——
为何热热的——忽然感到脸上点点热意,叶绛裙伸手抹了抹脸颊,触上的却是粘稠的湿热感。
叶绛裙木然地睁着眼睛,神情短暂地陷入迷怔,颤颤地将手放在眼前,入眼帘的是点点血红。
“血——”缓缓抬起头望去,只见雪地上染上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而惊心,进而心被仿佛被掐住,失魂又胆怯地低头一望,一支箭头插在沈风身上,*的血水不断往外流。
狂风将染红的雪刮去,又重新覆盖一层新雪,只是沈风身下的红雪却无论如何无法抹去。
摩诃老人慢慢走过来,以嘲笑地眼神俯视两人:“你以为濮阳策会只派我一人前来取你性命,你确实令他忌惮了,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你。”
沈风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身体渐渐发冷,在寒冷的天气中甚至已感觉不到身躯,只看到眼前那一张木然呆怔的脸庞。
“世上竟如此重情义的男子,宁愿死也要为你挡一箭。”摩诃老人冷笑道:“徒劳!有王沛施放箭羽,再加上老身,天下间任何也无法逃脱。”
天怎么黑了——
沈风倒在叶绛裙怀里,眼睛望着天空,却发现天空越来越黑,飞肆的冰雪已在他身上盖上一层,彻骨的寒冷甚至让他无法感到疼痛,或许是无力感受,感受到身体如沙漏般飞快的流逝,脑中努力回想着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
“阿,唔,啊啊,唔——”
叶绛裙睁着木然地眼睛,嘴巴几次张了张想要说话却又呜咽,似是一个痛苦不能说话的哑巴,心中无穷无尽的情绪无法宣泄,努力说话而说不出来,以至于身体无法自控十指紧紧锁在掌中,一丝丝血液从她指缝中流出来。
沈风眼睛恢复一点清明,望着她痛苦无措的脸庞,伸出手掰开她的手掌,努力挤出一点笑:“师父,我床头夹缝里藏点私房钱,你全部拿去,我房间里面有个花瓶——”
眼皮渐渐低垂下去,无力感充斥全身,“花瓶里的花叫风信子,你以后照着那朵花去买,三日换一次,代替我为我父母祈求平安。”
叶绛裙木然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只能无助地睁着双眼。
沈风猛地握紧她的手掌,虚弱道:“记住我的话,还有——”他心里明白,他这条命只能止于此,而叶绛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叶绛裙张了张口,痛苦地低吟一声,仿佛是一位失语者无法言语。
蚀骨般的疲惫感渐渐充斥全身,眼下已剩下她的脸庞,缓缓地抬起手轻轻柔挲她的脸颊,眼皮犹如千斤重地坠下来,“不要再让自己孤单一人。”说着,缓缓阖上眼睛。
——就算只是昙花一现,我也想你有朝一日像昙花一样绽放——
叶绛裙娇躯一颤,无力地坐在地上,沈风便静静躺在她的怀中,她惊慌失措地摇动沈风的身体,得到仍是无声的回应。
——你今日说的起死回生之法是否属实——
——什么起死回生之法——
——便是她所施之法——
——绝对属实,百试百灵——
——为何我觉得你在骗我——
——我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吗,只要我受了大伤快死了,见我躺在地上,你就快用这个办法救我——
脑中想起他曾说过的话,伸手抱着他的脖子,俯身下去,轻轻地将冰冷的唇瓣落去他发白的双唇,双唇轻触缓缓贴住,叶绛裙闭上眼眸,心中祈求他醒过来,良久,唇分。
暴雪已在她身上披上一件雪衣,但雪衣却无法掩盖她身上被鲜血染红的裙子。
叶绛裙眼睛迫切地低望,他却仍旧没有醒过来,身体亦渐渐变得冰冷,心中被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填满,急急再去贴住他的双唇,无助地望着他,从无助变成恐惧,从恐惧变成锥心的痛楚。
伸手不停地摇晃沈风的身体——
摩诃老人在背后冷笑道:“他醒不过来,就算他没死,你以为我会放了他?”
滴——
!!!!
摩诃老人神情突然惊骇:“你竟然!!!”
滴——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脸颊上落下,将脸上的雪花融化,然后一起坠落沈风的眼皮上,她心中积压的情绪终于宣泄而出,凝聚成一颗小小的泪珠,泪珠的名字叫做悲痛。
摩诃老人不可置信道:“你竟然也会流泪——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会流泪!!”
叶绛裙冰封的心已满是裂痕,即将重获新生,但又随即死去,如昙花一现。
沈风想要她活下去,可沈风却忘记,她的心若是破茧重生,亦是为他而跳动。
叶绛裙如石化般地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沈风,神情却是木然无变,眼眸呆滞无神,与之前的冰冷无情多了一份哀默。
“你竟会流泪!!竟会哀伤!!”摩诃老人冷厉道:“小子,你赢了,你真的改变了她——”
那你们便一起去死吧!
摩诃老人一掌打出,打在叶绛裙的背上,两人同时坠下山崖,于崖间卷绕的飞雪中,急速而坠下,而叶绛裙依旧紧紧抱着沈风,共赴黄泉——
、、、、、、
——京城梨园——
濮阳策仰天长叹道:“这一日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