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到坑里,还是我家小姐及时出手相助呢。”
杜成康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他循着小女娃所指的方向望去,见院外站着一位与这小女娃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以纱遮面,一双眼睛却是熠熠生辉。
杜成康太熟悉这双眼睛,那是和锦端一模一样的眼睛,他几乎可以断定,面前的女孩就是自出生便被送走的女儿!
她穿着素色衣衫,神情尽管淡漠然也有礼,见到杜成康望来,礼节性地福身,道:“这位大人,家奴多言了,还请不要见怪。”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杜成安口中的“沈小姐”,那小女娃自然就是丫鬟绿影了。
杜成康不知说些什么,脑中想起二弟他们也是因为赶路出了岔子被她救下,也就随意扯个由头道:“小姐客气,我……我带着家人赶路,谁知马车出了故障,家人已经去修理,我有些口渴,所以……”
沈小姐道:“原来如此。大人若不嫌弃,可以到寒舍喝一杯茶。”
这沈小姐如同往日一般带绿影外出采取花汁,没想到回来后见到一个陌生人在自家门口徘徊。她自认屋内没什么值得窃取的东西,且看此人衣着,虽不是朝服,袖口却印着官府的通牒,她自然知晓,只有朝廷官员,才能穿这样的衣衫。身为闺阁小姐,即使是落魄潦倒,也是有避讳的,这才命绿影前来一问。
进了厅来,杜成康也找不出什么话,两两静默一会,绿影泡着茶出来了。沈小姐以宾客之礼相待,杜成康称谢接过。
一杯茶下去,喉咙处清润不少,杜成康是品茶高手,但是像这样的茶品还是第一次尝到,不免赞许几句。
沈小姐客气道:“让大人见笑了。茶不过也是普通茶,只因大人一路劳累疲乏至极,才会觉得这茶易于他物。”
“不不不。”杜成康摆手:“虽是普通的茶,可似乎,这茶里另外加了些东西,一冲一泡,味道也是难得。”
他没有说出口,这茶有他熟悉的味道,他觉得现在说起来,似乎很是唐突,而且,她口口声声称自己姓沈,随了母亲,竟是连他这个生父也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不免有些难过。
沈小姐微微一笑:“原来大人是品茶的行家。不瞒大人,我在这茶里加了少许梅花,而冲泡的也非泉水,而是晨起采集的露珠。”
杜成康手一抖,险些丢掉手中杯盏。这是锦端以前长泡茶的方法,他已经有多年没有尝到过了,难怪觉得如此熟悉。
他故作随意地问道:“倒是个好办法。”
沈小姐了然一笑:“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
“你母亲??杜成康没料到她会在一个“外人”面前提到母亲。
“嗯,是我母亲,她已经过世多年了。我是从她留下来的手记里看到的。”
他记得,当时母亲颜氏憎恶锦端,在得知她生下一个女儿后很是不喜,他也因为各种缘由没有见过这孩子一眼,当晚锦端母女就被送走了。可能因为颜氏不喜,所以但凡锦端用过的物件全都被送了出去,大致也是被送来梧桐院吧。
这些年,她就是靠着这些回忆母亲的味道吗?
事后他也曾试图来看看,但想起其中种种,便打消这种念头。
往事如烟,杜成康试探着问道:“既然你母亲不在了,沈小姐为何不是与父亲一起呢?”
这话问得唐突,沈小姐也是一愣,忽而望着远处,目空一切:“大人,不知为何,竟是觉得与大人有些投缘。至于父亲……母亲说父亲于她,不过是一场最绚烂的烟火。既然是烟火,那我便是那烟火散尽后的灰烬了吧。”
杜成康心下疼痛,明明是如此近的距离,女儿却可以对他这个所谓的陌生人敞开心扉,却紧紧闭上了那扇叫做父亲的门。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种下的,不是吗?
他心情沉重地走回梧桐院,季管家见他面色不善,关切道:“老爷……”
杜成康上了马车,抬起帘子道:“回吧。”
马车缓缓沿着回城方向行驶,车内的杜成康,掏出藏于袖口下的一包物件,紧紧盯着,思绪再次回到十年前……
而在茅屋内的主仆二人,依旧按照往常的路径生活,绿影看着离去的杜成康,道:“小姐,这位大人好生奇怪。我怎么觉得,他看着小姐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故人呢。”
沈小姐微微叹气:“我也觉得这位大人似曾相识。”
“所以小姐才会把做好的茶叶送给那位大人吗?”
沈小姐摇头:“绿影,你难道没有看出来,这位大人,与前几日的那位大人,很是相似吗?”
绿影想了想,恍然大悟。
可笑广袤大地间,大水冲了龙王庙,女儿却不识亲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