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哭得这么可怜,说得如此决绝。
“别问了,走吧。”谢澜音擦掉新流下的泪,深深吸了口气,先往回走了。
她为他伤心为他欢喜,可他从始至终都在骗她,婚姻大事也当儿戏,丝毫不将她不将她的亲人看在眼里。就算他有他的无奈委屈,也不表示她就该迁就他,被骗得团团转也不怨恨,反而乖乖去做他的妾。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他敢那样做,无非是看不起她,看不起她的父母,那么他今日哄了她做妾,明日再哄旁人,届时她又能如何?西安城里很多人都说沈捷妻子孟氏窝囊,连丈夫的妾都管不了,她呢,真去做妾,将来面对一堆新的妾室,她连耍耍正妻威风的资格都没有。
他让她信他,信他会只有她一个,可他拿什么让她信?拿一个洛阳商人的假身份?
他不配她迁就,一点都不配。
她就当他死了,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回到雅间门前,谢澜音已经恢复了冷静。
“澜音怎么去了这么久?”谢澜月扭头望了过来,看到她发红的眼圈,愣住了。
谢澜音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道:“刚刚遇到一位西安认识的熟人,从他口中听说另一位故人出事没了,忍不住哭了会儿,回来就晚了。好了,我也没心思逛了,咱们回去吧。”
示意鹦哥去给说书的女先生赏钱。
有了这个理由,路上谢澜月见她兴致低落,便也没有奇怪,柔声安抚了几句。
回到侯府,谢澜音暂且没有声张,将萧元的书信都翻了出来,用剪刀剪了稀巴烂,再与之前萧元送她的那些礼物装到了一个匣子里,目光从那对儿樱桃大的红宝石耳坠上掠过,谢澜音自嘲地笑了。
他是王爷,这种宝石对他来说算不上多稀奇,更代表不了什么。
收好了,谢澜音将匣子递给鹦哥,低声吩咐道:“你再去宜丰茶楼一趟,交给领路的那个丫鬟,她自然知道给谁。”
鹦哥苦着脸看她,还想再劝劝。曾经那么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你去不去?”谢澜音沉声问,目光清冷。
鹦哥见她真的铁了心,无奈地接过匣子,在外屋门口遇到桑枝,她摇摇头,低头走了。
萧元此时还没离开茶楼,一动不动坐在那把椅子上,凤眼看着被她关上的门板,不知在想什么。卢俊守在外面,里面主子没叫他,他也没有冒然询问。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卢俊扭头看了过去。
“是五姑娘身边的丫鬟交给我的,说是殿下的东西。”小丫鬟低声回禀道。
卢俊接过匣子,示意她下去,等人走了,卢俊瞅瞅匣子,正犹豫怎么开口,里面萧元淡淡道:“拿进来。”
卢俊低声应是,推门而入,见主子背对他站在紧闭的窗前,他没有多话,将匣子放到茶桌上就退了出去。
身后响起关门声,萧元继续站了会儿才转身,走到茶桌前,摸了摸木匣边角,这才慢慢打开。
里面有他送过的首饰,也有被剪碎的信纸。
他伸出手,食指碰到那对大樱桃耳坠,脑海里是她软声嫌弃太大的轻柔声音,是他抱着她恣意品她比樱桃更好吃的唇。捏起一片信纸,看清上面并不完整的字迹,却想到他在西北空旷的王帐里,一边想象她的样子,一边写信。
可她统统都不要了。
如果没有遇见过,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牵挂和烦恼?
可是没有遇见过,就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温暖和悸动。
摸摸早已不疼了的脸,萧元轻轻盖上了匣子。
等着吧,过些日子,他再去找她。
当天中午,谢澜音没去前院用饭。
蒋氏心中奇怪,哄完儿子睡觉,她过来看小女儿。
进屋却见午饭还摆在桌子上,一动都没动,蒋氏急了,“澜音怎么不吃饭?”
说着快步走到纱帐前,挂好帐子,她坐到床边,将背朝她躺着的女儿往这边转。
跟母亲提过亲的准未婚夫没了,男人不再出现,谢澜音瞒得住一时,瞒不过一世,早晚都得给母亲个交代。现在听到母亲的声音,谢澜音忍不住哭,钻到母亲怀里哭道:“娘,我跟澜月出门时见到卢一了,他说袁霄死了……娘,他死了,你什么都别问了,重新给我找个好人家吧……”
母亲是最亲的人,原本有一分委屈,到了母亲跟前会变成三分,原本有十分的委屈,见了母亲就会变成天大的委屈。谢澜音越哭越疼,哭得发抽,不管蒋氏问什么,她都是抽抽搭搭的一句不要他了,要嫁别人。
蒋氏被小女儿哭得心都碎了,什么都不敢再问,忙着先安抚女儿平静下来。
哄得女儿睡着了,蒋氏冷着脸叫走鹦哥,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鹦哥先用姑娘叮嘱的那套说辞,蒋氏怎么会信,鹦哥不肯改口,她便发了狠,命人去请牙婆子。鹦哥怕了,也是替自家姑娘委屈,就将谢澜音与萧元见面却不知为何被气到的事情说了,蒋氏见她是真的不知女儿与萧元谈了什么,这才让她去外面领十板子。
傍晚蒋氏又去问女儿,谢澜音还是哭,蒋氏无可奈何,晚上与丈夫道:“他来了京城却不敢见咱们,只敢约澜音说话,八成是想悔婚了。不管他因为什么,让澜音哭成那样,我都不打算再挽回,既然澜音心意已决,咱们就当从来没有过那个人吧。”
语气十分地冷。
黑暗里,谢徽的脸比妻子的语气更冷。
翌日他便派薛九暗中打听萧元的下落,薛九得知小姨子被人欺负了,恨不得将对方揪出来打死,只可惜他的人精明,萧元隐藏的本事更深,查了半个月,也没找到他的下落。
找不到人,谢徽再气也没办法,给女儿们舅舅那边写了封信,开始一心筹备长女的婚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