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三次从梦中醒来后,习惯性地摸了摸旁边的枕头,空荡冰冷。屋里很静,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从那一刻,我意识到,屋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因为从昨天起,我成了一个离异男人。
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在不久前,我的妻子还睡在我怀里。她睡觉的姿势不太稳定,但总是会紧紧地靠着我,我知道这是一种依赖的体现。同时,我也依赖着她。我享受着她在生活上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喜欢她总是在我耳边念叨她今天见到的趣事,我怀念着她在家里看电影时专注投入的表情。有人说,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抽离时,能将一个人的灵魂掏空。现在,我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我的妻子像是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一般。巨大的惶恐每天缠绕着我,我开始失眠,做重复的噩梦。
她现在过得好么?有没有跟我一样迷茫?我很想去看看她,可怕她看到我以后会躲得远远的。而我在心里又清楚地知道,她至少过得比之前好。
徐正谦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离婚的消息,特意打电话来恭喜我,邀请我去喝酒。
我说不必了,你自己去喝吧。
他说这天下美女何其多,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兄弟,你不会真的动情了吧?我劝你一句,不要动情,动情就是万劫不复。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动物,她能把你的坏记一辈子。
我想起秦苒那天说的话,迂回地告诉他沈凝溪有男朋友了。
徐正谦沉默了两秒,声音突然变得吊儿郎当起来。他哼一声,我也有儿子了。
我挂了电话。
外面的雪一直下不停,小区周围并没有太多生气。这里的人大都是忙碌的上班族,朝九晚五,行色匆匆。
我开车来到城西附近,找到了那位阿姨。她十年前搬到这边来,和一个大她十岁的水果小贩结了婚。
青石板路又湿又滑,砖墙内,一株梅花探出头来。阿姨来给我开门,惊讶地说阿简怎么你一个人来了,苒苒呢?
她还是那么漂亮,只是不再年轻。
我说,我们离婚了。
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它的确发生了、存在过。而那本离婚证,还被我放在卧室的抽屉里。我把它和安眠药放在一起,时刻提醒我我失去她的事实。
阿姨一路上没有说话,领着我进了屋。她的丈夫正在准备过年要吃的饺子,见我来了,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转向妻子,脸上出现不满的表情,埋怨她出去不多穿点万一又感冒了怎么办。
他们默契地相处,会拌嘴、会互相关心,吃饭的时候互相夹菜,生活幸福又平淡。
我突然很羡慕他们,随后内心生出一股巨大的内疚。我口口声声说着对婚姻负责,却还是让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伤了她的心。
她问我,你怎么不去死?那应该是恨极了。
我惊恐地意识到,这几年来,我消耗了她的付出和感情,还用着自私的方式对待她。
阿姨问我,你们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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