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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跟安岩见面,五句话之内,他必定会提到“我哥哥”。大概是跟徐少谦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所以安岩总喜欢拉哥哥出来暖场,以及救场。
徐少谦认识安岩,也的确是因为安岩的哥哥,安洛。
第一次跟安岩见面,就是被安洛以朋友的身份邀请到安家做客的。因此,在安岩的概念里,徐少谦一直是“哥哥的好朋友”,从小到大,每次对别人介绍徐少谦时,安岩也经常用“这是我哥最好的朋友”之类的形容词。
安岩根本不知道,“哥哥的朋友”这五个字,对徐少谦来说是多么尴尬的存在。
哥哥的朋友,甚至连“我的朋友”都算不上,仿佛两人之间的联系,只是因为“哥哥”。
徐少谦永远都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安岩的场景。
那天正好是圣诞节,徐家的长辈不在,安洛便邀请徐少谦去安家一起过节。
那年的冬天非常寒冷,连续下了几天的雪,地上厚厚的积雪足以淹没脚踝,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悦耳的声音。徐少谦自小就怕冷,这么冷的天气出门,自然要裹得严严实实,羽绒服、围巾、口罩,寒冬腊月全副武装,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没料,从车里下来的那一刻,迎面突然飞来一个冰冷的雪球。
“啪”的一声,巨大的雪球准确无误地砸到了脸上,还正好砸在鼻梁的位置,连眼镜都被砸歪了,那强烈的冲击力,简直像是被人当面狠狠的揍了一拳头。
徐少谦被砸得头晕眼花,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安洛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朋友徐少谦。快别玩雪了,过来跟他问好。”
徐少谦用手抹掉脸上的雪花,认真戴好被砸歪的眼镜,想要看清楚砸了自己一个雪球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什么人。
模糊的视线中,徐少谦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小男孩手里捧着个雪球,正好奇地看着自己,那个男孩儿皮肤白皙,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极有灵气,裂开的唇角带着明显的笑意,脸上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看上去特别的顽皮可爱。
好漂亮的孩子……
徐少谦怔怔地看着面前那个可爱的孩子,没料,小家伙突然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冲徐少谦道:“喂,这么大的雪球都不会躲,你也太蠢了吧!”
“……”
太蠢了?是在说我?
被一个雪球砸到满脸是雪的徐少谦怔在原地,顿时石化成一尊雕像。
从来没有人这么骂过他。
在家,徐少谦一直是最让长辈放心的乖孩子,徐家的亲朋好友人人都夸他聪明听话;在学校,徐少谦一直品学兼优,考试经常拿满分,是老师最喜欢的乖学生。
而此刻,居然被人用雪球砸了脸,对方不旦不道歉,还反过来骂他太蠢……
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家伙!徐少谦的世界观顿时被颠覆了,整个人僵在雪地里,脸色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白,声音都气得发抖,“你……”
安岩笑嘻嘻地道:“我?我怎样?”
“……”
“喂,你不会连打雪仗这种游戏都没玩过吧?是不是雪人也没有堆过?那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啊?”安岩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待在屋里看雪景吗?”
“……”徐少谦脸色僵硬,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他的确没打过雪仗,也没堆过雪人,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他真的待在屋里……看雪景。
安洛狠狠瞪了安岩一眼,安岩这才把雪球丢在地上,冲徐少谦做了个鬼脸,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安洛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呃,少谦,刚才那个就是我二弟,很调皮,你别理他。”
徐少谦看着那个小孩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接过安洛递来的纸巾擦掉眼镜上的雪水,语气僵硬地问道:“你二弟叫什么名字?”
安洛答道:“他叫安岩,山石岩。对了,过了这个新年,他就要转到我们学校读书,爷爷安排他转到我们班。”
徐少谦:“……”
安洛轻咳一声,有些头疼地道:“他只比我小一岁,自小就很调皮,除了爷爷的话还能听几句,其他人根本管不住他……你别理他就行。”
徐少谦抹了一把脸上冰凉的雪水,神色复杂地看向不远处蹲在地上捏雪球的安岩。
——安岩,我记下了!
两个字从唇边挤出来,竟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只是没想到,儿时那一场不太美好的相遇,却让“安岩”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此刻在了徐少谦的心底。
虽然很讨厌安岩的顽皮,可不得不承认,初见的那天,那个叫安岩的男孩扬起嘴角微笑的模样,乌黑发亮的眼睛,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甚至连他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表情,都是徐少谦童年的记忆里最最清晰、深刻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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