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这是上好之事。”
韦氏擦着眼泪道:“元钧如今是左千牛,同龄儿郎之中,已是佼佼者。他在长安,也有大好仕途,怎非要去那万里之外?”
“妇人之见!”薛敬皱眉道,“元钧志向在外,夫人亦知晓。年轻人多闯荡有益无害,严立慈败,这些道理不晓么?”说罢,摇摇头,拂袖而去。
韦氏只哭泣不已,宁儿在一旁劝慰,忙安慰道:“舅母,表兄武术高强,必无危险。”
韦氏摇头道:“世间岂有完全之事?你表兄初时私自报名去征百济,我整整担忧了半年,他们男子总觉得追求功名才是正道,岂知晓为母为妇者,最大的心愿乃是平安。若元钧有个短长,我亦无活命之心……”
宁儿听到这番言语,心底忽而泛起一阵苦涩。
她想起那夜在梁州城外的河边,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毅然跑了回去。
稹郎,你如今在西域,不知如何了?
马蹄踏过砾石的路面,如闷雷滚动。黄沙扬起,给沉寂的天地间增添了一抹难得的生趣。
金山都护府的副都护裴行俭,正引着三千人往大山那边赶,忽然,前方一骑飞驰而至,是先前派出去的斥候。
“副都护!”斥候气喘吁吁,刚停住,连忙禀报:“叛军就在前方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裴行俭问:“叛军有多少人?”
“近四千人!”斥候道,“全是骑兵!”
裴行俭沉吟。
“怎么只有你一人?”领军的都尉问,“不是一共去了五人么?”
“其余三人都在原地。”斥候说着,神色有些闪烁,“还有一人,午后便不知了去向……”
“什么?”都尉皱眉。
“不知去向那人,是石真?”裴行俭问。
斥候颔首:“是他。”
“我早说他不可靠!”都尉面带怒色。
裴行俭问:“他离开时,可有话语?”
斥候道:“他只吩咐我等不可妄动,副都护来到,亦不可惊动叛军,且看举火为号。”
裴行俭颔首,让斥候退下,引军继续前进。
叛军的驻地,在一片山丘之中。金乌西沉,唐军到达十里处时,已是夜幕降临。士兵们口衔枚,马裹蹄,悄悄摸到边缘。
只见营帐延绵一片,营地中燃着篝火,有人在巡视,有人在围坐用食,还有突厥人的鼓声和歌声。
“副都护,如今正是好时机,现在攻进去么?”都尉小声道。
裴行俭望着前方,双眸映着些微的火光,片刻,摇摇头,沉声道:“再等一等。”
都尉心中疑虑,见他不下令,也无法,只得退开。
天空没有月亮,只有灿烂的星河。待得夜色渐深,风也渐渐变作碜人的凉。
突厥人白日里也长途奔波,大多劳累,未到深夜,已经纷纷睡去。营地里,只剩下巡逻的小队。
都尉正等得心浮气躁,忽然,如同一点火星落入油锅,营地中间的大帐燃烧起来。
紧接着,四面八方,许多初营帐也纷纷着火,引得惊叫声一片。
都尉惊喜:“副都护!”
裴行俭唇边带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神色沉着地站起来,拔刀一挥。
霎时间,箭矢如雨落下。不少奔走救火的人、刚刚被惊醒从帐篷里出来的人,猝不及防,中箭倒地。
突厥人惊觉中了埋伏,却没有头领来号令反攻,鼓角无声,纷纷慌了神。只听喊杀声震天,唐军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铁蹄过处,刀光剑影,尸首满地。
裴行俭手握陌刀,一马当先,两步斩一人,铁甲染满血污。
杀戮不久便结束,弃械投降者近千,其余人,除了小股逃走,剩下的,非死即重伤,□声一片。
裴行俭立在一堆篝火前,正听着各队报告战况,忽而见得一人从黑暗与火光间走来。
石真一身黑衣,一手拿着刀,一手却提着一个大包袱,走到裴行俭面前,将包袱抛在他脚下。
脏污的布块散开,里面滚出几个物事,有人忍不住惊呼。
那竟是几个叛军首领人头。
“你的情,我还了,各不相欠。”石真看着裴行俭淡淡道,说罢,转身而去。
裴行俭神色平和,亦不挽留,只道:“我还是那话,你若原来,都护府必开门相迎。”
石真却没有回答,未几,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说了,此人顽得石头似的,副都护收不了他。”都尉摇头道。
裴行俭却不以为意,笑笑:“日子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