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会下山,对么?”
“嗯?”邵稹意外地看她一眼,片刻,笑笑,叱一声挥动竹鞭,赶着马车绕开一块大石,走上另一条更加宽阔的道路。
邵稹说得不错,半个时辰以后,马车走到了平地。再前行十余里,太阳晒到中天之时,马车走进了一处县邑。
恰逢圩日,散集回家的商贩和民人在城门进进出出。
邵稹将马车在城门边上停住,跳下来,敲敲车板:“出来吧,到了。”
片刻,宁儿撩起车帏探出头来。她双颊红扑扑的,茫然地望着四周,揉揉惺忪的眼睛。
“睡过去了?”邵稹将马车的缰绳系在树上,伸手到车厢里把他的包袱拿出来。
“这是何处?”宁儿问他。
“芦县。”邵稹一边回答一边掂了掂包袱,觉得没少斤两,对宁儿说,“我走了。”
“走?”宁儿懵然。
“你忘了我们山上说的?”邵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要我还债,带你下山,如今我践诺了。”
“不对!”宁儿摇头道:“下山是下山,还债是还债,要用钱来还。”
“哦?”邵稹狡黠地一笑:“我可没答应用钱来还。哦,是了,”他好像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在宁儿面前扬了扬,“既然还了债,这契书归我了。”
宁儿目瞪口呆,忙下意识地打开自己的包袱。果然,被她塞在最底下的契书不翼而飞。
“你什么时候……你还我!”她急得脸红,伸手去夺。不料,邵稹轻轻一让,她扑了个空。
这时,马车的缰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拉车的马拖着车走起来。
“哎哟!”宁儿没坐稳,被颠得一下倒在车上。
路上人来人往,马车受惊走到路中间,惹得行人纷纷避让。
“呀!吓死人!”
“喂喂!怎么赶车的?!”
“……马车,马车!”一个小童伏在母亲肩上,指着手忙脚乱的宁儿咯咯笑道。
“忠告你一句!”邵稹在用手笼着嘴大声喊,“以后遇到山贼,别那么轻信!”
“你……”宁儿顾不得理他,好不容易拉住马车,一回头,邵稹却已经走远。她脸蛋通红,对着他的背影直跺脚:“你怎么这样……你回来!”
可邵稹只留给她一个追不上的背影,声音隐约传来:“那旧袍子送你了,收好!”
离芦县不远的利州,曹茂在城里开了一家小客栈,每日客人寥寥,日子悠闲。
午后的阳光从门口照进来,曹茂正低头看着案上的账本,突然瞥见有一条拉长的人影投进来。
“用膳还是住……”他拉起腔调抬头,待看清来人,愣了愣。
“住宿。”邵稹走进来,将包袱扔在案上,沉甸甸的“哐”一声响。
“嗬,得了不少。”曹茂眼睛里精光一动,放下账本,笑了笑。
邵稹在席上坐下,拉拉汗湿的衣领:“热死了,有水么?”
曹茂将一只杯子斟满水,递到他面前。
邵稹毫不客气,仰头“咕咕”灌下。
曹茂搓搓手,凑上前低声道:“得了多少?”
邵稹朝包袱扬扬下巴。
曹茂忙关起门,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袱。看到那满眼的黄白之物,他吞了吞口水。
“金银器、珠宝首饰等物,共十斤七两,你称称。”邵稹道,“换做黄金。”
曹茂点头,端来灯台,拿来小秤,一点一点地称起,又一件一件鉴定。
“不错。”待得看完,曹茂微笑道,眼睛转了转:“五十两。”
“六十。”
曹茂道,“你这些器物我还要往别处销走,路费人工总要些,加上你这成色也并非上乘……”
邵稹不紧不慢:“如今市上一颗鱼目大的珍珠也要五百钱以上,这里的可都比鱼目大多了。我说六十两,路费人工也给你算进去了。”
曹茂不为所动:“五十五两。”
“五十八两。”
“五十六两五。”
邵稹冷笑,将包袱收起。
“五十七两!”曹茂知道此人说得出做得来,连忙道,“你我各退一步,没别的价了!”
邵稹松开手,看曹茂饿汉一般将那些宝贝拢过去。
“这么多钱带身上也不好吧。”曹茂写契的时候,不甘心地问,“我知道本县有人要卖田地,你做个地主买个宅院,再娶个妇人,比什么不好。”
邵稹吊儿郎当地笑:“我浪荡惯了,受不起这福。对了,取半两换做铜钱。”
曹茂摇头,不再劝说,到房中去取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