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玻璃牢笼里,周思诚看着面前渐渐现形的人影,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喊她:“姒今。”
他冒冒失失闯进此地,姒今的脸色本来不甚好看,但见了这张笑脸,只叹息一声,还敬他一句:“你也很傻气。”
周思诚蹙蹙眉:“你说什么?”
姒今却别开脸不再答,好像在置气。再兀自转身,勘测这处空间里的物事。
高耸的墙壁上,绑着聂远生的锁链咔嚓咔嚓地沿着蜿蜒的轨迹扭动,声音令人头皮发麻。姒今巡视一周,找不到机械动力的来源,手腕粗的锁链像一条条链纹巨蟒,缓缓贴着墙壁游弋。
周思诚在黑暗中看不见这一切,仰着头细听:“这是什么声音?”
说着一脚前踏,正猜到一段金属质地的链子,锁链突然急速收拢,金石之声咔咔作响,仿佛列车急碾铁轨。周思诚警惕之心乍起,不敢妄动,两耳边却穿来两道风声,他这才向下一个急滚,避开了锁链。姒今的手臂穿到他的肋下,带着他疾退几米。
高频率转动的锁链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破空而去。姒今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些链子是个捕杀阵。”
“沈眠婴的?”
姒今点头:“有些年头了。”
看这个地方的破旧程度,至少已经好几年没有启用。她甚至还在这里闻到了许晓殊的气息,血腥气久久不散。也许最后一个被这个阵法吞没的,就是她也未可知。
可是这个废弃多年的阵法,聂远生来查探过这么多次都没出事,居然在今天又启用了起来。
唯一的解释是,这个阵法的主人在这里。
沈眠婴,在这里。
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姒今紧皱眉头,说:“跟上来。”
周思诚的表情却很轻松:“觉得我累赘吗?”
她站定,回身说:“她既然把我引到这里,就算你不来,也是一样。”
本以为大难临头有千言万语可说,可是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却不知该说什么话。
她静静地注视着他,才发现在这个无光的黑暗世界里,他并不能看见她的目光。
周思诚能感觉到她突然的安静,甚至能感知到她的注视。那种目光很宁静,就好像初初认识她的时候,她说死没有什么了不起。活了一遭,有太多恩仇要回报,却没有什么让人甘愿活着的期盼。所以生命的结束对她而言,和长途跋涉的结束,繁杂工作的结束,是相同的。
一种很自然的解脱。
死亡能够给她一直渴望的,不再为恩仇奔波的借口。
姒今松开眉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说:“过来。”
“不要踩到链条。很麻烦。”她说。
也不知在彻底的黑暗中,他要如何避开遍布满地的链条。但他确实做到了,很慢很慢地向她靠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最后,回身转向她的方向。
接应他的是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毫无重量的一个吻,姒今式的冷淡低凉。
周思诚愣住。
姒今转身带着他走,说:“上面走不通,下面该有通道,恐怕要走地下室了。”她的声音抿着层笑音,“约莫会见到许多骸骨。幸好你看不见。”
他问:“看见又怎样?”
她答:“不想让你看见。”
即便行走在这样毫无指望的黑暗里,她依然想给他一个正常的光明的世界。
周思诚走着走着,渐渐听到水声。寂静空间里的滴答声刺激着人的耳膜,不像是人类世界的声音。手腕的皮肤已经习惯了姒今冰凉的体温,渐渐变得不能感知,整个空间里只有她的呼吸声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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