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心尖,毫无防备地落了两滴泪。
周思诚滞了片刻,才拢着眉心,帮她擦眼泪:“这是怎么了?”他也没给她下什么猛药,怎么就把人惹哭了。姒今连哭的时候都没什么表情,像被冰封住,僵硬得没有情绪,看不出眼泪从何而来。但他措手不及,料想过千种万种她的反应,也想不到能把她弄哭。
她心里也不悲恸,想不到去埋怨命运磨人,只是头一次这么遗憾地说:“活着真是一件好事。”
姒今的身影终于还是消失了。
没有残存一点点温度,风里头微微有她身上的气味,清得没有任何香气,像是自然界里生长又衰败的有机物。
一如她这个人在世间的痕迹,来来去去,生生灭灭,好像都了无踪迹。
第二日,傅简载着个人到了旅店。
孙清岷一下车就张开手臂像拥抱雅典娜女神:“还是乡下地方好啊!上海那真是走哪都一股废气味!”
周思诚下去接的人,问傅简:“他怎么过来了?”
傅简一脸“你问他”的表情。
背着个包袱坐了一晚上长途汽车的孙清岷大感伤心,说:“孙叔我还是游方四海的命,今丫头跟你小子在一块儿,我不放心!得亲自来瞅瞅!”
傅简抽一根烟说:“一清早就找上门来了。周岳派的人来,估计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现代通讯那么发达,什么事不能电话短信,非要飞秃子传书?
孙清岷不信任傅简,一脸神秘地说:“这里不方便说话,你先带我去找今丫头。咱们慢慢合计。”
周思诚的房间是个标间,孙秃子把他带来的那些经书符纸和一个钵全堆到另一张床上,一屁股坐下。
周思诚给他倒了杯水:“您先坐着,我去叫姒今。”
孙清岷对他这礼数周到的称呼叫得一阵受用,窝心地说:“去吧去吧,告诉她我这有大事要跟她说。”
姒今就住在隔壁。周思诚出门一拐就到了门口,就是不知道怎么敲门。
犹豫了几秒,才轻轻敲了两下。
里头很安静,像是没有人。周思诚静静候着,也没听见脚步声,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姒今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周思诚看着她微笑:“早。”
他把自己收拾得一干二净,只有眼圈微青,暴露出昨夜他睡得并不安稳。
姒今也一样,刚刚才起,有点起床气:“什么事?”
周思诚把她额前散着的碎发撩一下,姒今下意识地躲,他却好死不活地给了她一个早安拥抱:“孙叔从上海过来了,说有大事要跟你说。”
“他能有什么大事——”姒今顾着嘲讽孙清岷,居然第一反应没挣开。
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温暖的味道。姒今靠上去只到他的肩,问:“抱完了吗?”
声带在他锁骨处微微震动,心尖莫名动了一下。周思诚放开她:“要不要换件衣服?”
姒今近几日行踪诡秘,夜里大多时候不见人影,出去跟着青叔查访。昨夜倒是老老实实换了睡衣,睡了一觉。
姒今微微张臂:“有问题?”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瘦削的身子裹着条浴巾,头发还滴着水,就能耀武扬威地指挥他。
周思诚轻笑,拉着她走:“这样也行。”
反正是见孙秃子。
没走两步到房门口,他才放开握着她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姒今平静无澜,他却觉得有点像偷情。
以孙清岷的眼神儿自然看不出什么来,一见到姒今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喊着想死我了,没个正形。周思诚拿手挡了一下,说:“不是说有大事?”
孙清岷瞪了他一眼,好在确实有了不得的大事,双手拽住姒今就往床沿上拖:“坐,坐。今丫头,我跟你说,出大事了!”
周思诚淡淡瞥了一眼孙清岷的手,不动声色在另一张床上落座。
孙清岷一脸严峻:“今丫头,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你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比如干了什么不太像你会做的事啊,说了什么话又不记得了……”
姒今瞟了周思诚一眼,话仍是回的孙清岷:“你直说出了什么事。”
孙清岷一拍大掌说:“周念疯了!啊也不对,就是偶尔疯……周岳说她一到晚上就跟换了个人似得,跑到秋千架上晃荡,边晃边唱歌,都是明清时候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