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他,但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准备怎么睡?”
姒今坐上窗台:“我不用睡。”
她手边就是一张许晓殊的遗照,黑白的相片上女孩的脸白得阴森可怖。即便姒今说她还活着,可这氛围,就像是许晓殊的魂灵飘荡在这间屋子里一样。
说实话,周思诚也睡不着。
他吞了几片有嗜睡效果的药片,总算昏昏沉沉有些睡意,但也总是半梦半醒。房间的窗帘是薄薄的一层纱,透进清幽的月光,和姒今单薄的剪影。他睡到后半夜察觉到异样,猛然惊醒过来。
泣声幽咽。
夜间阴气重,他听见那哭声的时候,下意识以为是许晓殊在作怪。可是清醒之后,那声音非但更加清晰,而且熟悉。
窗台上不知何时没有了姒今的身影,他摸索着开了灯,却听到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别开。”
那声音是从这个房间唯一的衣柜里的传来的。
周思诚下床走过去,一只手还缠着绷带,只能用一只手开门。
姒今把自己整个儿缩在衣柜最里层。映着朦胧的月光,只看得见她脸上一小块白皙的皮肤,隐隐泛着水光。
是她在哭。
她像只惊弓之鸟,察觉到他的注视,把自己又往里缩了缩,害怕的姿势。
她变了个人似的,眼睛湿漉漉的,身子不停发颤,把头埋在自己膝间:“别过来……”
“怎么了?”他皱眉向她伸手,被她打开了。
触碰到她手指的皮肤,冻得他一个激灵。她的四肢本来就比常人凉一些,这会儿已经凉得像一块冰,寒冷彻骨。
姒今呼吸困难,说话断断续续,声音埋在膝间,听起来闷闷的:“周思诚……我梦见那块玉了……那块玉……”
“什么玉?”
“周念……玉……”
周思诚仍旧在试探着向她伸手,她能说话之后像是稍稍清醒了一点,不再抗拒他了。他握住她的手腕,凉意和回忆一起涌上心头。周念出事后被人发现,也是在他的衣柜里,而与此同时,那个放玉的盒子也在那个衣柜里。
周家出事之后,玉就不见了。
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电光火石间,串联起了许多线索。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下意识加重了几分,益发清晰地感觉到她颤抖的幅度。她像是在深梦,又仿佛她自己就是周念本人,正经历那场梦魇一般的屠戮。
他只有一只手可以自由活动,没法把她抱出来,只好自己也坐进去,跟她一起靠在衣柜里面,长久不被使用的尘埃味和她零乱的呼吸充斥着他的感官。
他耐心地诱导她:“你梦见什么了?”
姒今如梦初醒般突然抬头,眼睛里的神采没有一丝一毫她平素的冷静持稳,慌乱得像只小鹿,只有话中的信息是清清楚楚的:“不是做梦。”她好像自己都不能确信一般,紧紧盯着他,手轻轻感触他温热的体肤下有力的脉搏,又重复一遍:“不是做梦……”
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好像自己就是周念。可是她明明是清醒的,能感觉到外界的一切,能听到周思诚的对话,能思考,可是那种变了角色的异样感受却还是没有消退。
好像是梦里的人活在了现实里,亦真亦假分不清楚。
她为确认真假,冰凉的手心从他的面颊一直抚到颈侧,透心的凉意和微痒。
周思诚觉得全身都烫了起来,那冰凉的温度是唯一的纾解。
过了一会儿,她又陷入了混沌之中,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只知道往冷冰冰的角落上贴,把自己缩成一团,不由自主地呜咽,全身坠入冰窖一般寒冷。
周思诚情不自禁地伸手揽着她,见她有所好转地安静了些,才彻底地抛开犹豫,抱着她在她后背轻拍:“别怕,不要怕。”
“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你只是在做梦,很快会醒。梦里的都不是真的。”
三言两语的安抚,她的境况竟然真的好转了些。他刚想退身,她却揪住了他腰身的衣料:“别动……”
他的身体一僵,险些分不清她现在算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但她还是鼻音浓浓,委屈又依赖地抓着他的衣服不放,脑袋偎入他怀里:“不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