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床边:“你和那个姓靳的,怎么样了?他怎么还在联系你?”
“两边家里都让再接触一下。”赵婷打开慕斯蛋糕的盖子,看了一眼,又觉得没了胃口,叉子戳着上面的水果,就好像是叉着靳学渊这个死人。
许盈沫:“……”
系统吐槽道:【靳学渊那种人,习性是很难改的,和你们第一次见面就搞出这些事,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平息了一下心中的郁气和看到短信的火气,许盈沫放缓了口吻:“婷婷,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很聪明、很明白的人,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些什么。”
赵婷顿时哑口无言。是啊,她在犹豫什么呢?她平时看事情那么透彻一个人,怎么轮到了自己身上,就被四面夹击了呢?
可是她的决定,家人却总要唱反调,她唯一得到的精神支持,不是来自家庭,却是来自于朋友的。
那些亲戚们却又说,朋友是靠不住的,又不是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你还是要相信靳学渊,做生意都有很多朋友反目的先例呢,你人生阅历太浅,看不明白人心balabala……
一个个都觉得,她是被魔教教主洗了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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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这么晚了,许盈沫也不打算回自己宿舍,她熟门熟路去倒了杯水,继续劝说:“其实,没什么可急的,既然那个姓靳的他妈主动找过来,说明你足够优秀,以后还会有其他人,没必要为个渣男纠结。”
赵婷把蛋糕推到一边,说出了这几天的心事:“长辈都在劝,说婚姻是磨合的,男人都是调-教出来的,既然他和他父母都挺喜欢我,我可以试着去改变……”她想听听许盈沫的意见。
她的话未说完,许盈沫已经忍无可忍打断了她:“你还想改变?你又不是没得选了,在他身上花心思,那是浪费时间好么!”
震惊的口气,赵婷却听得出,其中的不赞同。
都在否定。
全世界都在否定她。
靳学渊否定她,家里否定她,亲戚否定她,现在,连唯一能依靠的好朋友,都在否定她。
一时间,赵婷心中压抑了多日的心情,忽然就如大坝溃堤,汹涌而出。她看向许盈沫,口气是前所未有的委屈:“浪费时间,对啊,浪费时间!反正不管遇到谁,和谁在一起,都要接受他、认可他,然后互相磨合不是吗?……斯哲不用调-教啊,可是他不喜欢我啊,他喜欢你所以你永远不用烦心这种事情,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好不好?”
这么久以来,一直被友情压抑着的酸涩和痛楚,终于在此刻,瞬间爆发。那是无以名状的委屈。
“我喜欢的人,他又不喜欢我。以为遇到了合适的人,到头来都是失望。现在,家里逼我,亲戚逼我,姓靳的逼我……连你也来逼我吗?”
许盈沫怔了一下,想到谢斯哲曾经对她的表白,心情忽然就复杂了起来。她放软了口气,果然是刚才太焦急了,一想到赵婷会靠近那个火坑,她就失了态。
“我只是关心你,想知道你的想法后帮你。”
又来了。赵婷一手扶着额头,支在桌子上,烦躁心情涌上,压也压不住,理智也近乎全无,开始口不择言:“关心我,就不要着急跟我要答案,你们说着是担心我,实际上却是希望我按照你们的方式,你们所期望的那样,很快做出选择!这是关心我吗?这是另外一种逼迫!”
许盈沫听得有点气闷:“你怎么会这么想?”
“堂姐她们分析的。”赵婷没好气说。
许盈沫心头猛地窜起一把火,火气直冲南天门。
“然后,你顺着你堂姐的分析,是不是在想,她们说的,有几分是对?再想想靳学渊说的,有几分可信?”
赵婷确实权衡了,虽然考量过后,她没有信这双方的说辞。但是此刻话赶话,她也不想解释。
见她不作声,许盈沫拍案而起,如同一头咆哮的雄狮:“于是你还真的分析了这些,觉得我们逼迫你?如果不是好朋友,谁会咸吃萝卜淡操心啊?谁会收到渣男的短信,冒着风险告诉你啊?你过得好不好,只有真心爱你的人才会担心;你老公是不是劈-腿,也只有爱你的人才会焦急。我不关心你将来有没有钱,我只关心你过得好不好、幸福不幸福,现在你说我的关心,给你造成了压力?”
越想越觉得我TMD才委屈呢,许盈沫也顾不得一身睡前打扮,转头就走,门在身后重重地甩上,发出“砰”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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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又安静了。
滴滴答答的,这是容妩送给赵婷的桌面摆件。
赵婷盯着上面的小动物,看了一会儿,眼前忽然模糊了。
她想,就算放弃了谢斯哲,她也不想找离谢斯哲差太远的,那个人是白月光,她就不能去摘一颗月亮旁边的星星吗?
可是,没有星星,都是假的。
忽然特别想把靳学渊逮出来,扇个几巴掌。都怪他,害她和最好的朋友吵架。
随即,又气这样的自己。
许盈沫气走了,明明她是来关心自己的。
明明寒假时,告诉了朋友们,她有可能会带一个“准男友”和她们见面,大家又高兴又吃醋。
她们这群朋友,她是每个人的宝贝,每个人也是她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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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们这番争吵,时针指向了十二点半。这种时候,外面肯定又冷,又不安全。每个学校都有保研路,赵婷一想想,就不寒而栗。
她起身,眼泪“吧唧”掉了下来,想着一会儿不管怎样,先把许盈沫叫回来再说,安全是最重要的。
打开门,夜风扑面而来,吵架过后踊跃的思绪还在纷纷扰扰,此刻也冷静了几分。
一直以来,她受着家庭价值观的影响,直到认识了许盈沫,又交了其她朋友后,她才发现,其实人生,还可以有很多其它的追求。
既然是追求,就应该坚定下去。摇摆不定,只能失去更多。
她可以失去靳学渊吗?可以。
她可以失去朋友们吗?
——连想都不敢想。
那样的人生,太孤单,太恐怖了,当你无论喜怒哀乐,都没有了人可以分享,那样的惶恐,可以逼得人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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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婷快步跑下楼,宿舍底楼一片漆黑,大门已经上了锁,刚才许盈沫大概叫过宿管,她是外院生,可以离开宿舍楼。赵婷晃了晃把手,门发出了沉重的轰鸣声。
这个时间点,宿管肯定不会再放人出去了。她又跑回楼上,来到一楼和二楼的楼梯之间,那里有一扇窗户。
“……”乖乖女纠结着,把半个身子探出来。
楼底下是草地,有缓冲,她目测了一下,距离有两米,嗯……没办法了,跳吧。
从今以后,她也可以说自己是跳过楼的另类少女了。
“扑通”一声闷响,赵婷从楼隙间的窗户里跳了下来。落地后,左脚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刺痛,她蹲在了地上,按住脚踝。
从来没跳过楼的孩子,没有经验,这一跳,腿瘸了。
然而想到许盈沫还在外面,保研路神马的……她也只好顾不得疼痛,咬着牙单脚往外蹦着,去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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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盈沫走在路灯下,夜已深,风吹得她头发缭乱,却迟迟没有回寝室的心情。漫无边际地走了几步,她坐在小花园的长木椅上,点开系统面板,对着上面的一行字发愣。
【3号情敌好感度:591。 当前好感度等级:5、莫逆之交】
莫逆之交。
她们都快要生死不离了,却忽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质疑。
一个男人而已,到底触发了什么?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裹挟着,压迫着她们的感情?
【宿主,是在生气赵婷理智的分析吗?】
许盈沫“哼”了一下:“要是换成容妩,这个男的和周围亲戚说这种话,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或者喷回去了。”
然而赵婷是个冷静的人,她思虑缜密,她会权衡,会考量,这些人话里的真假,是非,对错。
这一点本身就很伤人。
【可是宿主,赵婷就是这样性情的,思虑越周全的人,想的就越多。这是她的优点。】
“现在是缺点了。我理智上能理解她,但感情上不接受。”
许盈沫心里委屈着,但这件事,她不能告诉何润萱她们,以免影响了大家的感情。如今是半夜近一点钟,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发脾气,就一个电话把睡梦中的谢斯哲叫起来陪聊。
【所以看吧,还是本系统一颗丹心向宿主,不管遇到怎样的惊涛骇浪,举目茫茫无所依,都有本系统陪在你身边啊。】
看出了宿主心情不好,系统拼命地卖萌耍宝,却并没有让许盈沫笑出来。
她靠在长椅上,思绪放空。
这样的一幕莫名的熟悉,是了……那是很多年前,自己还是初中生,离家出走,躲在公园长椅上。那时候,谢斯哲来找到了她,瑟瑟冬夜里,他把外套借给她,带她回来。
多少年过去了,依然是这样的深夜,三月的春天,帝都还是很冷的,这样的子夜时分,寂静更是增加了几分冷意,从心底蔓延,攀爬过每一根神经。
衣服都好像成了薄布片,遮得了手,遮不了腿。她左右看看,却找不到一处避风的地方。
就这样一个人晃着。
有谁会来找她呢?寂静夜里,独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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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沫!”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太突然了,以至于许盈沫身形一僵,要站不站的,循声转过头。
是熟悉的身影,一跳一跳地走过来。
——夜里的路灯,好像忽然就明亮了,不然为什么隔了这么远,还能隐约可见对方的身形?
“我在这里。”
许盈沫站了起来,让对方看到自己。这路灯亮了,地面明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冷,黄色的暖光落下,也没有那么萧瑟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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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婷循着声,一瘸一拐找过来,看到许盈沫站在长椅前,才松了一口气。她一边发着抖,一边用浓重的鼻音说道:“下次吵了架,能不要半夜冲出去吗?”
许盈沫犯着别扭,没说话。
“就算我再错了,你可以摔东西,可以大喊大叫,但不要半夜跑出去,刚刚我实在很担心你!不管闹出什么矛盾来,我都不希望看到你出事。”
这话说的,许盈沫不认都不行。她咬着唇,嘀咕道:“还不是生气。以后不会了。”
“你关心我,那你也应该能明白,你彻夜不归我会担心,你发生危险我会心疼,你过的不好我会焦急,你不高兴了,我就算是坐在金山银山上嫁给欧洲王室,我也幸福不起来!”
赵婷一股脑说到后面,连断句都顾不得,这一刻,她断掉的思绪,纷乱的心事,忽然都如拨云见月般,蓦然明晰。
“所以,我不管靳学渊那个SB说的对还是错,我那些亲戚怎么想,我更在乎的是你,你对我的好,我又不是瞎的!我们两年多的朋友了,我会信一个认识不到1个月的自大二百五吗?”
“那些亲戚说再多也没用,日子是我过的,朋友是我交的,他们没有资格对你们评头论足,没资格对我的感情干涉插手。”
见她终于想开了这一切,许盈沫长松了一口气。她其实很好哄,赵婷主动找出来,她就没那么气了,听赵婷说完这一切,她上前一步抱住对方,拍了拍她的后背:“你知道就好了,想通了就好了。”
许盈沫继续说道:“你不是需要靠婚姻来谋生存的女人。我希望你获得精神上的幸福——当然,也不是让你嫁给凤凰男,反正只要是有进火坑的危险,我们都会想方设法拦住你,就算你把我们气得头疼也好。但你要明白,我们是出于什么心情,为你做这一切。”
听到这段话,赵婷眼泪都掉下来了。
好在许盈沫看不到,她抬起手悄悄抹去。
赵婷开口,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明白,都明白。在盗猎山区那会儿,遇到了危险,你让我们先走,我就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很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很任性,但那时候我也忍不住在想,到底我和容妩和宁真,我们三个人,如果当时只能走掉一个,你会选择救谁?”夜幕高旷,只有她们两人,似乎可以无所顾忌地敞开心扉,那些小心眼的话,说出口也仿佛可以隐匿于黑暗中不见。
……哎呀,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啊= ̄w ̄=
(划掉)陛下,臣妾和容妃、宁嫔,您更宠幸谁?(划掉)
赵婷:“我跟何润萱……”
糟糕!
许盈沫赶紧打断她:“你们每个人,对我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 ̄w ̄=”
她一气呵成,语速如机关枪,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赵婷笑了起来:“我知道,我可以全心全意地相信你。”
“废话。”
“你也不要怀疑我。”
许盈沫顿了一下,两人分开,她红着眼笑道:“下次你再敢分析那些七七八八的,我就真的揍你了!我刚才在宿舍里,差点就想打你。”
“嗯。”
赵婷轻轻应了一声。
【3号情敌好感度:612……637……649。 当前好感度等级:5、莫逆之交】
赵婷揉着哭肿的眼睛:“先回去吧,去我那里睡,商量一下那个人渣的事情。”她已经直接用人渣来称呼姓靳的了。
两个人用现实演绎了一场“床头吵架床尾和”,哭完了,又手拉着手抽着鼻子往回走。
想起刚才短信里看到的那些诽谤,许盈沫还是又解释了一下:“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完全正确。我觉得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正确的。我们在一起,才能是完整的。”
“嗯。”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爹妈以外,我们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了。”
“嗯,我也是。”
两个人相视一笑,目光望向前方,心中在这一刻,忽的轻松,无比开阔。
真开阔。
忽然,赵婷脚下一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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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盈沫正笑着,一转头,却发现赵婷不见了。她吓了一跳,脊背上生起一层毛毛汗:“婷婷?你在哪里?去哪儿了?”
“我在这里……”赵婷郁闷地趴在下水道的古力井盖子上,半个身子卡在井口。
刚才,她正和许盈沫温馨地笑着,可惜天公不作美,忽然“扑通”一声,两脚踏空,红尘路断……啊呸,掉进了下水道里,一条腿还卡在外面。幸好这是干枯的废井,不然她真的要红尘路断了。
许盈沫回头,循声看了一眼,看到她掉进了下水道,登时急了,跑过来拉她:“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井下面是枯的,都是落叶。这也太倒霉了。”
“……”许盈沫想了想,怎么赵婷认识了她以后,就各种倒霉呢,又是破洞腿袜,又是被狗追,又是掉粪坑(雾很大),又是坐民工摩托,现在还掉进了下水道里……
她“扑哧”就笑了出来,嘴里说道:“幸好,这要是那种活的下水道,你掉下去了,我就要哭死了。”
明明是这么不吉利的话,明明这么可怖,赵婷听完了,心里却觉得挺暖,她默默地想,自己也是够奇葩的。
幸好这是半夜,不然……学校来来往往的同学,每个都是业余星探,到时候一张照片传上网,“国民校花掉进下水道”,变身国民谐星,也够她受的。
赵婷从下水道里爬出来,路灯下,许盈沫脸上带泪,还在笑,看赵婷被笑得恼羞成怒,赶紧解释:“我刚刚是真的被吓着了,你要真出了事……”
她想了想:“我会像对萱萱那样对你的,比如这种掉下水道遇难神马的,以后我一定把你爸妈,当自己的爸妈一样照顾。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我!→_→”赵婷自己也笑了。但许盈沫说的话,却留在她心间里。不想说谢谢,却又想说点别的。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脚……真的好疼!
之前她跳楼,崴伤了左脚;现在掉下水道,崴伤了右脚……国民校花的人生,真是一曲大写的哀乐。
可是她明天还要找靳学渊谈分手,她得挺住/(ㄒoㄒ)/~~。
许盈沫扶着她走了几步,发现赵婷怎么身子一晃一晃的呢?她转头,发现赵婷正呲牙咧嘴地迈着外八字,绷直双腿,走起了左右摇摆的企鹅步。
许盈沫:“……”她第一次发现赵婷真的很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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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地走了一会儿,赵婷忽然开口说道:“沫沫。”
“嗯?”
“你刚才说的,其实我也是一样的。以后,你要是那啥,那啥啥了,反正你可以安心,还有我呢。”
许盈沫半天才解读出她话里的意思,应该也是为了那句“如果你出了事,我一定把你爸妈当自己的爸妈照顾”。
“应该不会啦,我刚刚开玩笑的,哪有那么容易。”她笑了笑,虽然不吉利,但听到朋友这样委婉的表示,心里还是会甜滋滋的。
不过说到生死,许盈沫便有点唏嘘。她想起自己的前世梦境,在那个地中海城市阖然长眠的自己,魂葬异国他乡。她便忽然有些惆怅:“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将来老了,你说我骨灰是埋在哪儿呢?是回Q市,还是跟着我妈去A市,还是跟着丈夫儿子埋在一起呢?或者撒进海里、埋在月球?下辈子投胎,会变成海洋生物吗?”
“你想的也太远了吧,不想跟你聊这种无聊的话题= =#”
“不!我就要说!我一定要说!”
赵婷囧囧有神:“……你想真多。放心吧,到时候我就算老得走不动了,也会让孙子扶着,把你骨灰好好料理了。”
两个人笑着走在夜里的路上,互相扶着,漫无天际地聊天。
【3号情敌好感度:653……662 当前好感度等级:5、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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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赵婷是拄着两根拐杖,去和靳学渊谈分手的。
倚在车门前,靳学渊正郁闷不已,等看到远处一瘸一拐走近的人,他嘴角都抽搐了。
上一次见面,女朋友还在树下,眼眸清澈,长风迎风飘扬。
这一次见面,女朋友就肿着双眼,拄着拐杖,谈起了分手。
“……”靳学渊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