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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担心爷的身子,爷马虎不得。”她拧眉,极为认真地叮咛。
“爷的身子不是该由爷的小挽儿来管吗?”他戏谑地笑。
风挽裳看着他逗她的模样,故作羞赧地躲进他怀里,依靠着他保存体力。
他此刻的笑,更像一颗颗石头加注在她心上,好沉,好重。
待她倒下后,他承受得了吗?
顾玦单臂拥住她,总觉得瘦了些,轻轻地叹息,“小挽儿,从这一刻起到往后的每一日、每一年,爷都不会与你分开了。”
她在他怀中,就是踏实。
风挽裳的心在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撑着不让它落下。
步撵很快就来了,上了步撵后,太后又派人来催,于是抬步撵的人尽力加快脚程。
步撵里,她抱着他的手臂,靠着他,安静不语。
他拥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梳弄她的秀发,“几日不见,爷总觉得你像只病猫?”
这般主动贴近他的她,很少见,还是一上步撵一坐下就抱着他的手臂了。
风挽裳心头一颤,没有抬头,只是轻摇了下脑袋,“只是天太冷罢了,也别多想。”
话落,他立即扬开他宽大的斗篷裹住她,结实的长臂更加搂紧她,“这般怕冷,还如何当爷的小暖炉。”
然后抓来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轻轻揉搓。
他的手也是冰凉的,可是,很暖。
“不知为何,今年特别冷。”她更加贴近他。
就这样子让她保存力气到最后一刻吧。
顾玦低头看着贴着自己取暖的人儿,凤眸晦暗,心疼。
又是小产又是取心头血的,听说小产就如同女人生孩子,不坐好月子,身子折腾成那样,能不畏寒吗?
怪他啊!
……
金銮殿里的文武百官早就等候已久,太后亦是坐在旁边的垂帘后头,隔着垂帘,不知喜怒。
“太后,登基的时辰马上就到了。”薄晏舟淡淡地出声提醒。
“薄丞相,哀家都已亲口答应你让新皇登基了,你还急什么呢?”太后威仪的嗓音徐徐地响彻大殿。
“登基是何等大事,臣只是担心误了时辰。”薄晏舟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放心吧,九千岁有分寸的。”摆明了是一切还是得等九千岁来才能进行。
“……是。”薄晏舟拱手退回,低头的时候,眼里闪过笑意。
“九千岁到!”
说人,人到。
通报是从大殿外传来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只见一顶步撵稳稳当当地停在大殿门外,停在正门口。
那夏纱冬厢的步撵除了九千岁,不会有别人。
两个太监从两旁将帘子轻轻撩起,只见九千岁从里头钻出来,颀长的身影昂然而立,由宫女上前替他调整衣裳。
宫女退开后,在大家以为他下一步就是迈入金銮大殿主持这场登基大典时,他的目光却是凝向步撵,嘴角浮现出温柔的浅笑。
普天之下能让九千岁笑得没那么假的人除了……
果然!
一个妙人儿从步撵里出来,九千岁伸手去拉她一把,一对璧人翩然而立,他们的背后是纷飞的雪景,大家伙却只看得见他们并肩而立的美。
能得九千岁温柔浅笑,抬手整衣的除了那风挽裳还能有谁?
风挽裳的心在抖,不只是因为害怕自己撑不住,更因为这异常紧绷的气氛。
金銮殿外,重兵把守,看似平静,却危机四伏。
“怕吗?”他低头询问。
她微笑,摇头。
然后,他朝她伸手,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到他的掌心里。
他缓缓握紧,十指紧扣,带着她迈过高高的大殿门槛,在站立两旁的百官中间走过,朝前头的最高位走去。
两人皆穿着特别定制的宫廷礼服,手牵着手,自百官面前雍容地走过,不知晓的还以为今日登基的是他,封后的是她。
只是,新皇登基,九千岁把自家女人接来作甚?
当看戏?
风挽裳努力让自己这段路走得很好,只要走完这段路,到上边的位子就好了,接下来就没那么辛苦了吧。
可是,为何她觉得这条路好长,长到她快要走不动了,快要支撑不住了。
前方的事物似乎也变得有些模糊了,她用力咬牙。
不能倒下,千万不能倒下啊!
目不斜视的顾玦感觉到小手握得他很用力,没有多想,也微微用力反握回去,安抚她的不安。
她在担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知晓。
若能让她不来,他决计不会让她来,安心在家等着他的好消息即可。
只是,到最后一刻了,太后诡计多端,他不能不防着,除了他的身边,放她在哪,他都不放心。
在身后走的小莲蓬紧盯着自家夫人,就怕她支撑不住随时会倒下。
万千绝则是紧盯着自个的主子,无时无刻防止别人刺杀,是他寸步不离的首要职责。
近了,近在眼前了。
风挽裳看着金銮座上那把属于他的椅子,胜利在望,却忘了留意自己脚下的台阶,一个踩空,整个人朝前扑去……
“夫人!”小莲蓬痛心惊喊,闪身上前。
但在她的手够着之前,顾玦已眼疾手快地揽住风挽裳的纤腰,让她避免狼狈跌倒的下场。
看着因为惊魂未定而血色尽褪的小脸,他微微颦眉,眸光犀利地看向冲上来的小莲蓬。
小莲蓬吓得瑟缩了下,慌忙退后几步,深深低着头,咬唇。
她以为夫人支撑不住了的,也不知方才那般大喊会不会教爷起疑。
“咳……”那边传来太后不悦的提醒。
顾玦对那边略略颔首,二话不说,弯腰抱起身边的人儿。
风挽裳又吓了一跳,小手险些控制不住想要揪住隐隐作痛的心口。
他总是这般出其不意,她即便能撑到最后,也会被他提前吓死的。
“身子不适就该同爷说!”他冷瞪她一眼,几个大步便已登上金銮宝座。
她的心赫然揪紧。
他发现了吗?
不,应该是只当她身子不适,不会那么快联想到是她的心出了事的,若不然,他也不会抱她登上宝座,而是直接飞奔离去了。
不是她太自信自己对他的重要性,而是太了解他对她是怎样的浓情炽爱。
顾玦价格抱着她徐徐回身面对百官,就这般坐下,旁若无人地对她咬耳朵,“这笔账,爷回去再同你算!”
果然如她所想。
她松了一口气,本就虚弱的声音也不用刻意压低了,“只是染了点风寒,不碍事的。”
多亏这大冷天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借口,脸上的病态,声音的虚弱,身子的无力也都说得过去了。
这样就很好,让他心无旁骛地结束这场长达十年之久的仗。
百官看着宝座上毫无避讳的画面,有些忍不住地窃窃私语。
“九千岁,新皇登基,你将一个妇道人家带来金銮殿做什么?”薄晏舟很尽责地扮演好自己的丞相身份。
“本督的夫人没见过登基大典是何样,本督便带她来瞧瞧,怎么?诸位大人有异议?”顾玦扬手,用斗篷将怀中的人儿裹了个严严实实,凤眸轻抬,声音徐徐。
众人无不嘴角轻抽。
皇帝登基大典除了朝臣又有谁能轻易见到的?怎说得好似这登基大典跟外边街上耍大刀的一样随便。
“自古女子不得入朝,九千岁未免太目无法纪了。”薄晏舟不依不饶,谁叫维护朝纲也是他的职责呢。
顾玦眉眼轻掀,薄唇轻勾,“目无法纪?那是何物?”
语气不疾不徐,却是狂妄霸气。
“时辰到了,登基大典开始吧。”那边,太后厉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