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来生

是太好了。

    无论是温柔或是殷川，抑或是观众，都这样想着。

    前半部分的感情在这里到达最*。

    结束却代表着另一个开始，另一个转折，从此刻开始，改变的不只是两人的关系，还有温柔，或者说，其实她从未改变。

    殷川出道后便一炮而红。

    她并不讶异，这都是他应得的。在温柔的幕后推动之下，殷川的星途简直一片坦荡，没有碰到任何困难险阻，一帆风顺地让其他所有人都羡慕嫉妒不已。

    温柔也为殷川高兴。

    哪怕因为他的工作缘故，两人聚少离多，甚至连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少有，哪怕见面都是匆匆，殷川每次总是很抱歉地跟她说对不起，诚恳地，真的对不起。

    其实温柔一点都不在乎。

    哪怕无数人喜欢他，暗恋他，没有时间陪她，她都不在乎。

    原本故事应该在这差不多的时间就应该结束的，或者两人结婚，修正成正果，团圆大结局。观众更担心的是，温柔对殷川那么好，处处体谅体贴他，可是两人现在聚少离多，殷川总是不在她身边，这样下去，两人的感情，会不会逐渐消磨掉呢？

    或者……

    会造成一些误会。

    可他们的猜想都不对，观众突然发现，变的不是殷川，而是温柔。

    但再看下去，会发现，温柔从来没有变过，只不过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伪装。

    当她面不改色地让仙人掌刺扎进手心，折断，踩在角色，那几个镜头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明明阳光明亮，却让人觉得冰冷，不寒而栗。

    “真想，拔掉他所有刺呢。”

    字幕上写的是他。

    除了殷川，还会有谁呢？

    可殷川绝对不是一个锐利难相处的人。

    观众对于这里的情节感觉一头雾水，直到剧情进行到温柔和她叔叔的对话。

    “计划可以开始了呢。”温柔笑着说。

    “你真的要这么做？”

    “嗯。”她的笑容温暖，“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他只问了这一句。就像是观众也想的问的那样，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殷川，你们明明相爱，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柔微微挑眉，目光迷离：“其实我，根本就不相信一个人会永远爱着另外一个人。”

    是啊，她不相信，有人会永远爱她。

    尤其是，殷川。

    可是她可以用别的方法。

    如果有一天他无法再爱我，那么，也永远不能离开我。

    殷川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遭遇的一切。

    而观众们也不知道，温柔会这样残忍，就像是，将往日十年的谎言全部撕碎，赤|裸裸的现实就这样几乎将殷川吞噬。

    要知道，有温柔陪伴的前十年，他的生活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而现在，犹如地狱。

    突然爆出难堪的丑闻，人尽皆知，粉丝背叛，辱骂。

    工作人员的白眼，合作方异样的目光，合约临时终结，赔偿，冰冷地拒绝，被嘲讽过气，人人唾弃。最后连自己的经纪人都背叛了自己，往日关系良好圈中朋友都纷纷将他拉入黑名单。

    所谓孤立无援，也不过如此。

    从云端摔到泥地里，是很疼很疼的。

    “为什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明明这不是真的，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他第一次尝到，失败，是什么样的滋味。

    甚至连温柔，都在一通安慰的电话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而另一边，她仔细布局，让一切事情发展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估摸着殷川的心理底线，在他崩溃之前——

    她才终于出现。

    “咚咚咚。”温柔敲响了殷川家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殷川才出来开门。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状态很不好，那还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整个人十分萎靡，胡茬都长了出来。身后的客厅里一股子浓重的酒气，房间里黑漆漆地，完全看不到亮光。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头疼？”温柔抬头温声问，恍若平常，进门想要打开客厅的灯，却被殷川一把抓住了手臂，一伸一收，便将她锁在自己怀中。

    “不要开灯，就这样，可以吗？”他哑着声音，近乎软弱的祈求。

    温柔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诡谲一笑，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嗯。“

    殷川微微闭上眼睛，蹭着她柔软的秀发，掩去眼中刚刚浮起的歇斯底里。他原本以为，所有人都离开了她，她也不会离开，直到连她都消失，殷川才开始真的害怕起来，再加上环境的压力，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几近崩溃。他想见她，想听她的声音，想要安慰，就算，就算，可能被她看到软弱的一面，也没有关系。

    他只是希望，希望看到她，到底有多在乎他。

    否则……

    他一定会疯掉的。

    “温柔。”

    “嗯。”

    “温柔。”

    “嗯？”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不会的。”

    “……如果你离开的话。我会把你，关起来的。”他低哑着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温柔笑了，笑地无比明媚肆意。

    “我知道。”

    殷川，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怎么可以只有我一个入魔呢？

    我要你陪我，一起堕入地狱。

    “现在可以放下你的刀了吗？”温柔突然开口，语气稀松平常。

    “嗯。”殷川蹭了蹭她的脸颊，微笑犹如酣睡甜梦，仿佛，他依旧是以前那个，稚气的，喜欢着她的，总是每一次都要诚恳地说抱歉的男人，纯真而阳光。

    锃亮的水果刀被随手扔在地板上。

    “咣当——”

    温柔笑地甜美，她喜欢这样的声音。

    殷川，你发现了吗？其实我们根本是一样的人。

    你非纯真。

    而我也未必良善。

    可我不后悔。

    从来都不后悔。

    哪怕是谎言。

    如果能欺骗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你永远不知道，那么，不被拆穿的谎言也永远是现实，不是吗？

    晚安，亲爱的。

    明天一切都会变好的。

    小说版结局，终。

    不，这并不是结束，电视剧版要比小说多一个神转折。

    淅沥沥的雨声骤然响起。

    温柔在咖啡馆昏昏沉沉地醒来，外面下着浓烈的大雨，路上灯光昏暗，地上湿漉漉地一片，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做了个梦……”

    “殷川。”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温柔拿起蓝色的长柄伞，从咖啡馆走了出去，一个人在雨中漫步，她的背影，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看起来格外孤单。

    路过体育馆的时候，她顿下了脚步。

    抬头看到一副巨型的演唱会巨幅宣传海报，海报上的人赫然就是殷川，时间就是今天，晚上十点的时候，演唱会就已经结束。

    温柔抬头呆愣愣地看着海报，直到脖子发酸，眼中冒出滚烫的眼泪，她才突然低下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身旁匆匆走过来一群谈笑着的人。

    温柔微微侧眸，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人群中，微笑着的殷川，神情有些疲惫，却依旧灿烂。

    擦肩而过。

    她站在原地，伸出手，除了冰冷的雨水，什么都没有抓住。

    或许曾经他们有那么一段过去。

    但是现在，相逢犹如陌路，所以，又能如何呢？

    这不是美梦。

    而是残酷的现实。

    没有一个人会永远爱着另外一个人。

    无论殷川。

    抑或是她，都一样。

    或许再过几年，她以为的非他不可，也变为陈年旧事。最后只有，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一声无奈的叹息。

    曾经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两个课桌那么窄。

    现在，咫尺已天涯。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难过地要死掉呢？

    直到他渐渐走远，背影消失在雨幕之中，温柔才终于放声大哭，撕心裂肺。

    街边隐约响起那首熟悉的歌：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雨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

    …………

    剧终。

    此时电视机前许多观众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有些甚至已经哭地不知道今夕何夕。原谅他们的大脑暂时消化不了结尾那么多的信息。

    他们死都没想到最后会是双重伤害buff。

    看完最后几集的观众彻底炸了，无论是电视剧党还是小说原著党。小说原著党还好一些，至少有心理准备，但最后还是彻底入戏，半天回不过神，而最后多加的刀的桥段，更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万万没想到，还有一个电视剧版结局，比小说版还狠。

    如果小说版勉强可以叫做大团圆，那么电视剧版结局就是虐虐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什么比甜蜜了那么久最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更想揍人的事情呢？

    观众们这时候觉得自己还不如殷川，至少他到最后都不知道真相。

    至于电视剧党，早已经三观尽碎。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部电视剧叫做《如果有来生》。<!--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