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侯府内,北侧死角最偏僻的一处院落。
那是一幢一字排开的低矮瓦房,房屋矮小残破,年久失修的屋檐墙角处处皆能看见裂痕。
屋内,只有一张陈旧残破的木床和被褥,一个破木柜,一套残旧的桌椅,除此之外就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和摆设。
此刻,在桌椅那儿坐着一个与屋子内设极不相称的女子身影。
但见那女子二八年华,身着一袭大红色的嫁衣,头戴金冠。精致的妆容映衬着一张肤如凝脂的小脸、小巧的鼻子与宛如红菱角般鲜润的嘴唇。
她,无疑是美的,而且还极为绝色。
只是,她的神色状态却与平常人似有些不同。
她的脸色略微呆滞,一双大大的眼睛如同两颗黑白镶嵌的珍珠,本该晶而透亮,却偏偏有些浑浊。就像是正常人偶尔发傻的样子。
不,那该称之为童真才对。
“纤儿今天要嫁给泽哥哥了?”
风宓纤小手摸着头上的金冠,好奇的问着。她的身侧分别站在一个嬷嬷和丫环。
“是啊。小姐终于要嫁给泽王爷了,你开不开心?”
丫环香茹微微抬脚向前,先凌嬷嬷一步开了口。
风宓纤眨了眨大眼,明白那意思后,高兴得近乎手舞足蹈起来,嘴角傻傻的笑着,“开心,开心,纤儿很开心!呵呵呵……”
风宓纤虽然痴傻,对泽王爷却特别的喜欢,她还时常偷溜出府,只为远远地看泽王爷一眼。
“小姐入了泽王府,自有泽王爷保护,以后就再也不用受他人欺负了……”
香茹满怀希望的诉说着,一旁的凌嬷嬷看着风宓纤那脸上迷茫的神色一阵心疼。
她们的小姐乃是定安侯府的嫡小姐,定安侯风淮入官场近二十余载,最开始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在娶了风宓纤的母亲,也就是安宁王府的嫡千金宁颜之后开始飞黄腾达,官运亨通。几年前,当朝皇上在宫外遭遇一场刺杀,风淮因救驾有功,被皇帝封为侯爷。
风淮在娶宁颜时,虽然官位低微,但两人都非比寻人,恩爱非常,郎才女貌,在当时也是一段佳话!只是,宁颜只有风宓纤一个孩子,在生下风宓纤后身体受损,没过几年就香消玉殒了。而风宓纤的境遇也随着宁颜的逝世发生了极大的改变,风淮对风宓纤的态度,也由原先的无限疼爱,到关系渐渐冷淡,再到如今的无视和不闻不问。
按道理说,风宓纤乃一府嫡女,即便没了母亲的庇佑,日子也该过得舒心安逸才是。而风宓纤最初的生活也确实如此,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宁颜逝去的第二年,一场意外,风宓纤失足落水,在被救之后,竟然变成了一个智力低下的傻子,从此便受尽了世人的欺辱、鄙夷和耻笑。
时间一晃,也就这样过了七八年。而今天,正好到了风宓纤出嫁的日子。所嫁之人,便是他们口中的泽王爷。
泽王爷,本名穆浩泽,当朝皇帝的第五子。按说,以风宓纤如今的情况,是没资格嫁入的皇室。但这桩亲事却是宁颜在世时,由皇帝亲自赐婚的。所以,即使有很多人反对,却也无可奈何。
凌嬷嬷思绪罢了,重重叹了口气,看着风宓纤脸上如孩童般稚嫩的笑颜,无奈地浅笑。
只是希望,真如香茹所说的那般,泽王爷能爱护小姐一世,不让她再受任何人的欺负便好。
想起风宓纤这些年的遭遇与生存的艰辛,她的眼里泛起一阵酸楚。酸楚过后,便很快又升起了一股担忧之意来。
泽王爷身份尊贵,小姐如今又不比常人,他娶小姐也是因为被逼无奈。更何况,一早就听闻泽王爷心中有倾慕的女子……
而这样的男人真的能给小姐带来幸福吗?
想到这些,凌嬷嬷的心里一阵凌乱和后怕……
如果小姐是个正常的女子,凭她的美丽,一定能够获得泽王爷的倾心。只可惜……
凌嬷嬷深深皱起了眉头,却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和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侧头望向屋外,看如今这天色,也已至出阁的吉时,外头的响动,该是泽王爷的迎亲队伍吧?
她回过神,又交代了风宓纤几句,替她盖好盖头。可忽地,她的心中却有一丝怪异的感觉,明明风清云淡,晴空万里,她怎么觉得山雨欲来?
屋内渐渐静了下来,几人心情不一的等着花轿的到来。很快地,便见到了迎亲人的身影。
只是,不成想到,最终等来的竟不是风宓纤那配婚的良人。
而是泽王府的管家。
只见那人一身灰衣,四十出头,身形肥硕臃肿,一双细长的眼仁里却是精光闪闪。
而就在凌嬷嬷等人错愕怔然的神色之下,那管家快速的扔出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休书”二字。他的眼底尽是鄙夷讥讽之色,阴测测的开了口:
“我家王爷有旨,休书一份,至此与风大小姐再无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