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一个人,如她这般在意他的心情。
两人絮絮的说了良久,回顾了一下侯府这段时日发生的大小事情,畅想了一番日后分府令住的美好将来,心情都空前的愉悦放松。只是知微到底是孕妇,平日里作息也很规律,勉强撑起精神想与李思渊多说说话,却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时,枕边那人早已没了踪影。
知微睁着眼,愣愣的瞧了枕畔半晌,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换了当值的文杏进来更衣梳洗。
“姑娘,今日似乎有些晚呢。”文杏当然知道昨儿夜里李思渊来过,故而这般取笑道。
知微瞥她一眼,顺从的抬了手臂穿过衣袖,“舅母今日说了会早些来,让人去门口迎一迎。”
文杏抿嘴笑道:“姑娘放心,如椛早就去二门守着了。”
“一会儿用了早膳去瞧瞧栢二嫂嫂,你备些滋补血气的,一会儿一道送过去。”知微瞧她憋着坏笑的模样,镇定自若的吩咐道。
文杏忙点头应了,手上却顿了一顿:“栢二夫人的孩子还未取名儿,若是一会儿她请姑娘为那孩子起名……”
文杏这意思,却是怕栢二夫人是个贪心不足的。
先是洗三礼,再是起名儿,日后不定还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我觉得,她是个有分寸的。”知微却不觉得栢二夫人是个贪心的,她与三太太都是以怯弱的形象示人,只是三太太的弱是装出来,而栢二夫人却似本性如此。这次若非为了她刚出生的孩子,想来她也不会铤而走险告诉她李思瑞杀害三太太这件事。
文杏见知微并不太担心,便也稍稍放心了些。
“一早昊大夫人便来过了,说是想请姑娘再帮着她参详参详,若有什么遗漏之处也好赶紧趁着宾客未到作出调整来。”
这是昊大夫人第一次承办如此大型的宴会,且出席人员个个都是她平日里想结交都结交不了的诸如允香县主这般身份的人物,就怕办砸了传了出去让人笑话,故而十分紧张。
“姜嬷嬷不是去帮她了么?”知微蹙眉,有些无奈的道。
她也能理解昊大夫人生怕办砸了的心情,可事事都过问于她,这洗三礼到底是昊大夫人办的还是她办的了?
文杏笑道:“想来昊大夫人还是觉得夫人你更可靠些吧。”
知微无奈的瞪了文杏一眼,正想摆了主子的威严教训两句,却见画蔷捧了热水进来伺候,一进来便道:“姑娘,我远远瞧着,仿佛昊大夫人又来了,怕是又有什么事吧?”
知微真想哀嚎一声,这就好比是考试,明明开考之前昊大夫人还志得意满,觉得便是考个第一也是没问题的,谁知越是临近,越发紧张,觉得自己全然没有复习好,自信心全丧失了,需要从别人口中不停的得到肯定才行。
果然,昊大夫人一进来便紧张道:“谢天谢地,弟妹你终于起身了。快帮我想一想,还有何处没安排妥当?我总觉得仿佛遗漏了些很重要的东西,却总也想不起来,弟妹你经验比我多,快帮我想一想罢。”
她说着,一一列举了起来,连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事情都规划好了。
知微忍着头疼打断滔滔不绝的昊大夫人:“昊嫂嫂,我觉得游戏杂耍与戏班子可以安排在同一时段,让夫人姑娘们自行选择便是。”
又不是幼稚园的小朋友,还要一个个排排坐好了,等着主人家安排该游戏还是该看戏。
昊大夫人迭声道:“没错没错,那就按弟妹的,让她们自行玩乐便是。哎呀,厨房不知如何了,我还得去瞧一瞧。”
说罢,又风风火火的跑去了厨房。
文杏与画蔷见状,忍不住掩唇偷笑起来。
还未用完早膳,府里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到了。
邹氏果然是最早的一批,如椛将人接到了,刻不容缓领着往落樱园来,准备的礼物叫人送去二房便了事。
邹氏并未带着新出炉的儿媳妇来,知微问起,便笑呵呵的道:“昨儿他们也累了一天,反正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人,日后想要见你机会也多得是,没必要急于一时。”
知微瞧着邹氏红光满面的模样,忍不住拉着她的手笑道:“舅母当真是心疼弟妹呢,生怕将人累着吧。”
邹氏假意嗔责的瞪她一眼:“我的儿媳妇,自然要好好心疼着。”
又一叹:“你这孩子却是个命不好的,凡事都得靠自己争。”
知微自然明白邹氏的意思,若是这内院里有个人能如邹氏一般护着自己,她也不会怀着身孕还这般辛苦。便笑着安慰道:“舅母不知,其实自己争也挺有意思的。再说,我命哪里不好了,舅母与外祖父这般疼我,可不是因着我好命的缘故吗?”
邹氏被她这话哄得笑开了颜,“你这孩子,怎么就这样招人疼呢。”
知微天真可爱状:“因为知微是舅母的贴心小棉袄呀,舅母不疼我,却要疼谁去。”
邹氏被她逗得前俯后仰,“都快做娘的人了,还这般不正经,当心肚子里那小子笑话你。”
知微摸了摸肚子,装出凶巴巴的样子:“他敢笑话我,我便给他起一个笔画最多的名字。”
邹氏免不了又笑了一阵,便说起正事来:“昨儿我也忙,便没细问你,你们府上最近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怎么什么流言都有,还都是对你极不利的。我瞧着今儿来客众多,多半也是冲着你来的。”
知微笑道:“我下的帖子,自然是冲着我来的。舅母不必担心,虽说事情是棘手了些,却也没到最糟的时候,我心里有数的。”
邹氏见她不欲多说,神情也不似有勉强之色,便也没往下追问了:“你心里有数我便放心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有丫鬟来禀告,道允香县主到了。
允香县主是昊大夫人亲自迎进来的,一路笑的脸上都要开出花褶子来了,毕恭毕敬的引路姿态,不像是当家主母,倒像是府里的管事嬷嬷。知微瞧了忍不住摇了摇头,怪不得贺氏三太太从来也没将昊大夫人放在眼里过,敢情这人一碰上大场面便没个气场撑不住啊。
允香县主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由丫鬟战战兢兢扶着进来,让丫鬟将一个精致的荷包交给昊大夫人:“一会儿作添盆用。”
昊大夫人忙双手接了,待允香县主进去了,忙转个身藏到一丛万年青后,打开那精致的荷包,从里头倒出一个十两重的金馃子来,眼睛都直了。
这允香县主出手真是大方啊。
好半晌昊大夫人才不甘心的将那金馃子重又放回荷包里,神情郁卒又忿忿:“真是便宜夏婆子了……”
她倒是想贪墨了,可一会儿的洗三礼允香县主却是要观礼的,她哪里敢动这个歪心思。
允香县主一进来,知微便忙上前想要去扶她,却被邹氏拦下了:“你也不瞅瞅你自个儿的肚子,你倒是不打紧,若不慎伤了允香县主,看威国公府饶得了你。”
知微被邹氏喝骂也不恼,笑眯眯的点头道:“舅母说的是,我得意忘形了,县主姐姐,你可当心着些,别让威国公府有机会把我剁成了肉酱才好。”
“你这犯浑的小妮子。”允香县主将手交给文杏,由她扶着甚是辛苦的捧着大肚坐了下来,“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怕不吉利。”
邹氏也道:“是该好好抽抽嘴巴,免得下回说话再不过脑子。”
知微便装模作样的抽了自己两嘴巴:“我错了,日后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允香县主瞧着她,哭笑不得。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一胎,不仅她自己重视,整个威国公府都重视的不得了,恨不得每日里都逼她吃下三五大碗才好,又不准她四处走动,怕惊了胎不妙。说起来,允香县主也是郁卒得很。因这段时间养猪一般的喂养着,她整个人已经胖了快一圈了。
因而,瞧着与怀孕前并无差别只小腹稍稍隆起的知微,允香县主更郁卒了,“你们府上可是苛刻你了,怎的还这般瘦巴巴的模样,一点肉都没见长。”
说罢又似嫌恶的瞧了自己腰身一眼。
知微忙笑道:“我这是操心命,若能如姐姐一般,不但平郡王府紧张着,威国公府上下也都如临大敌将姐姐视若珍宝,想来我也能心宽体胖了去。姐姐这好福气,却是旁人羡不来的呢。”
允香县主微红了脸,嗔道:“说不过你,你若喜欢这难看的模样,便让你今日瞧个够吧。”
这般说着,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不少客人。因客人们安排在暖阁中,相熟的如邹氏,允香县主还有金姑娘等,直接便来了知微院子,等开席用过午膳后便直接去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