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
“有那么矛盾吗?”雪莉笑了笑,抬头看了他几眼,再次低头落笔,“其实是一个朋友希望我学画画,我为他学的。”
摩根将鱼竿收回,重新抛出,“幸运的家伙。”
雪莉握笔的手顿住,抿唇笑了笑,“不,幸运的是我。”
察觉到她话语间的叹息,摩根心不在焉的拖着鱼竿,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有兴趣说说他的故事吗?”
雪莉沉默着,画笔却仍旧在纸上沙沙作响。摩根回过头没再问下去,在感觉鱼竿下沉时听见她的声音,“他从前是我邻居,就像位大哥哥一样,在我迷惘时为我指引前行的方向。他跟我说过很多有趣的事情,告诉我画笔可以记录下很多美好的事物。我相信他。”
听着她笼统的描述,摩根皱眉舔了舔唇,向水下放着渔线与那条鱼周旋,“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人。”
雪莉笑着抬头看了眼他的动作,“对啊,可惜很多年不见了。”
摩根困惑的看向她,“为什么?”
“我搬家了,”雪莉已在纸上描出大致的轮廓,“等再找回去时,却发现我们从前住的地方失火了。他只是,没能逃出来。”
摩根皱了皱眉,转动着渔轮把手将鱼拉出水面,“我为你所失去的感到很抱歉。”
“嗯,”雪莉刚刚修出他的眉形,抬起画笔隔空描着,“我也是。”
一笔一笔没再落下,虚无的空间中仿佛呈现出另一个人的样貌,时光兜兜转转的似乎回到十一岁那年。
每周四次的例行活动结束,她被送回阴冷的地下室,安静的靠着右侧的墙面发呆。等待了没多久,耳边传来隔壁密室里内特细小的声音,“你在吗?”
她快速俯下身躺在水泥地板上,透过墙角底部一个小小的洞口问:“你回来了?”
他侧身躺在自己所处密室的地板上,“嗯,你还好吗?”
她枕着两只手臂,嘴里依旧还留有咖喱的气味,耳旁似乎仍旧演奏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我在想,我们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下去。即使苟且偷生,又究竟有什么意义?”
听着她言语间的迷惘不安,他不由得皱皱眉,声音轻柔却不失坚定的说:“生命尤其重要。只要我们还活着,总会有希望。但是如果我们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一字一顿不认同的辩驳着,“但是你也很清楚,希望对我们而言只是奇迹。而这是生活,不是童话故事,永远都不会有奇迹!”
“嘘……嘘,别激动,”其实她的音调确实放得很低,但在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后,他还是十分紧张,“我跟你说过这密室里肯定有监控器,你得当心点。”
她撇撇嘴,将脸埋在了手臂间,“对不起。”
“没关系,你还小。”他为难的接了一句,良久的沉默后迟疑的问:“如果有一丝机会,你愿意奋力一搏吗?”
听见这句问话时,她就像真的握住了一线生机那般,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欲欲跃试起来,“我甚至能为那一丝机会去死。”
而他在听见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后同样也变得斗志昂扬起来,“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帮你逃出去。”
尽管对于有着相似遭遇的他十分信任,不过在这种环境待久以后,她早已变得相当警惕,“……那你为什么还在这?”
他苦笑一声,似乎是对于她的这种反应感到既无奈又同情,“在我想出这个办法之后已经失去了机会。我在这间密室待了六年,花费整整三年的时间钻开这个洞口并且保护着它。只为一个信念,而它是我失踪八年后还没被压垮的唯一动力。”
他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自己心头,令她不得不从绝望中醒来,恍然忆起自己之所以能够忍受一年之久何尝不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份信念——这牢笼之外还有人在等待,“什么?”
“我……”他蹲坐在了地上,抬手捂了把脸,哽咽了一下很快便收拾好情绪,“只想帮一个人逃出去。”
后来的两年里,她按照内特的计划在小提琴和绘画中选择了后者。在十三岁那年又一次被麻痹着双腿坐在副驾驶座上准备出去写生时,趁内特不知如何掀起的骚乱引得驾驶座上的男人离开后,争分夺秒的躲避着守卫的视线借着腰力弯过身子仅用双手将车启动。
不顾一切的全速向前开去,撞开一道道铁门,撞翻任何一个胆敢冲上前阻止她的人。开了不知道有多久,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前方的路也并不在乎前方究竟有没有路。
全然凭着直觉横冲直撞,终于在听见前方传来的警笛声后才敢收起车速抬头看去。在看见几乎就要撞上的警车内的贝丝持枪走出,她终于无所顾忌悲喜交加的哭了出来……
只是等她带着贝丝及警员赶到逃离地想要救出其他人时,留给她的就只有一场不断蔓延的大火和烧焦的内特的尸体……
她才惊觉自己带走了他的信念,耗光了他在漫长岁月中的所有希望。甚至违背了最初的承诺,给他原本以为已经放弃却一直在等待的父母带去了难以承受的伤痛。
而更可悲的是,用尽全力甚至借用了别人的生命,等待她的却是比密室更加阴冷不堪的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