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我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娘亲也走了,然后是阿爹,现在连你也这样,我…我……”他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
玉珠听着,亦是满心愧疚。她固然要遵守从医之德,却忘了家里还有幼弟,还有亲人。再回想起这么多年,父母双逝,她一个外来人固然能承受,可那毕竟是秦铮的生身父母,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小小年纪却是怎么熬过来的。
见玉珠眼中也渗出泪来,秦铮却是慌了,赶紧擦干了泪,紧张兮兮地过来哄道:“姐,你别哭啊,我又没怪你。你要是伤心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怎么办?这两天可把我和顾大哥吓死了,守在床边半步也不敢离开,生怕一走开,你就…你就……”他嘴一瘪,使劲地忍住了没再哭出来。
玉珠眼睛也发酸,艰难地伸出手去握住秦铮的,低声道:“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她精神到底不好,情绪又激动,说了几句话后,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秦铮生怕她醒不过来,一直在旁边陪着,直到晚上她又醒来,喝了些稀粥后,又睡着了。
到底是元气大伤,虽说保住了一条命,玉珠却还是在床上躺了有大半个月才渐渐好转。京城里的瘟疫也开始得到了抑制,听顾咏说是孙大夫和几位太医集体研制的新方子取得了奇效,具体是什么,顾咏却是说不清楚。
玉珠身体好转后没有再去太医院,倒是孙大夫抽空过来瞧过她两回,聊了几句后,玉珠才终于吞吞吐吐地说起想要辞官的话。这场瘟疫,除了南城的百姓外,死得最多的却是城里的大夫,孙大夫想着顾咏和秦铮,也没为难她,只让她身子好些后再将金鱼袋还回去。
如此一来,玉珠才算是真正地又成了个平头百姓。秦铮却是欢喜得很,这样一来,玉珠便不必再每日大清早就起来,每日奔波于宫廷和权贵府中,落不得好还是小事,最怕的是连小命都随时保不住。
到七月底,终于没有再有因感染瘟疫而猝死的病人了,朝廷亦宣布取消京城戒严,百姓一时欢呼不已。玉珠的身体已然好转,但顾咏和秦铮依旧看着紧,轻易不让她出门,只在晚上稍稍凉快些了,才一齐在附近走走。
八月初,郑览离京。顾咏亲自去送,因天热酷暑,秦铮不肯让玉珠出门,她便只好托顾咏送了些温补的药材过去。
郑家祖籍在西北七星县,离京城有数千里,如此一离去,只怕今生也难得再见。顾咏一路沉默地送到城外长亭,好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与郑览少时相交,志同道合,从未想过有几日竟会相对无语。虽也知道这一切的缘起,可顾咏并不后悔。
郑父一死,郑家便日渐衰微,朝廷本就不满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对付不了崔家,应付旁的家族却是绰绰有余。自郑侯爷过世后,郑家大少爷郑广继承爵位的旨意便迟迟不下,京中有眼力的便开始刻意疏远,郑府在京里的处境变得十分微妙。
连郑广尚且如此,更勿论连爵位都没得继承的二少郑览,故得知他选择回祖籍守孝时,顾咏反倒放下心来。七星县到底是边疆僻壤,郑览又曾在京中任职,想来不会有人胆敢随意欺压,起码,不必再看京城诸位的嘴脸,也是好事。
长亭外到处都是送别的人们,有吟诗作赋以送别的,也有盘坐于地,嬉笑饮酒道别的,也有拉着袖子依依不舍泪湿衣襟的,唯有顾咏与郑览二人面色如常,在长亭外互道珍重后,郑览朝他笑笑,转身就上了马车。
鸿雁高飞,一缕黄尘。
马车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顾咏看得眼睛有些发涩。直到身后的元武低声催促了两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用袖口蹭了蹭眼角,转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