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你去就是。”
秦铮大惊,回头拉住玉珠的袖子着急道:“姐,你别乱来。若是你也感染了,我要怎么办?”
玉珠挥挥手止住他继续往下说,沉声道:“既然做了大夫这一行,便要有这一行的自觉,没有说有危险便不做的道理。”若是政治斗争,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不去理会,可如今却是病人在眼前,让她如何视而不见。
秦铮知她最是倔强,若是下定了主意,便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下来,只恨顾咏怎么不在,若不然好歹也能帮忙说几句。玉珠也没时间再劝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折身去房里换了衣服,拎上药箱,随卢挚去了卢府。
待秦铮反应过来,他也赶紧去屋里换了衣服,跟在了他们身后。
卢府在距离秦家不远的另一条巷子里,大晚上的,却有下人提着灯笼在门口候着,见卢挚请了大夫过来,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迎上前。
卢家三小姐的绣楼在西边靠池塘的小院里,院子里灯火通明,却瞧不见人,下人们都在院外的坪里候着,卢老爷和夫人在外头正房的大厅里候着,客客气气地跟玉珠打招呼,语气中带着祈求的意味。
玉珠却懒得和他们寒暄,径直去了绣楼,嘱咐下人们在院子四周撒上石灰,又让人煮了开水,撒上盐,先给卢小姐补充水分。
太医院里有不少太医都总结过瘟疫方子,毫不藏私地奉献了出来,玉珠便根据卢小姐的症状,挑选了其中的一个。这瘟疫说起来可怕,其实在于其传播和发病的速度,若是发病时能得到及时治疗,挨过了最艰难的头两天,便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卢小姐原本的身体还算康健,加上染疫时间不算长,故很有生还的可能。玉珠给她开的药她也都喝了,虽然很快又呕出来,但总比不进汤药的强。一晚上,卢小姐又呕了好几次,天亮时便直接晕了过去。好在玉珠一直守着,一边用银针刺穴,一边辅以汤药,那卢小姐才算吊着一口气。
天亮之后玉珠才小寐了一会儿,但很快又被人给唤醒了,说是卢小姐又醒了,烧得厉害。玉珠赶紧又冲过去,诊过脉后让下人准备冰来降温,好歹才算是将她体温给降了下去。
一会儿顾咏也闻讯赶到了卢府,二人隔着院子的栅栏两两相望,眸中柔情似水,心意相通,最后玉珠朝他安慰地笑笑,转身进了屋。
如此折腾了两日,卢小姐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虽说尚未好转,但依玉珠的诊断,也不至再恶化,留下了这几日的汤药后,她才告辞回家。
路上她便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脑子晕晕乎乎,手脚有些不听使唤,甚至开始打起了摆子。起初还以为是这两日没休息好,但很快她就确定了自己的异样,果断地撕下袍子下摆将口鼻捂住,又将一旁的秦铮和顾咏推开,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自己房里。
顾咏和秦铮先是一愣,尔后很快反应过来,一时心神俱震,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快步追上前去,但已经晚了一步,玉珠的房门早已死死抵住,无论他二人如何叫唤她也不肯开门。
虽说自己是大夫,早见惯了生死,但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又另当别论。有那么一瞬间,玉珠脑子里空落落的,一时又暗恨自己为何要逞强,竟闹得要赔上自己的性命,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落下泪来,靠在门后狠狠哭了一场。
顾咏二人就在门外,听着她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心如刀绞,偏又不知说什么来安慰,二人一时静默无言,唯有心痛。
玉珠哭了一阵,心里的郁愤都发泄了出来,脑子里总算清醒下来,瘫着身子靠着门,低声朝门外二人道:“我这是感染了时疫,好在如今症状初现,不甚严重,若是你二人依照我的吩咐去做,我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但切记不可进门,若是再将你们俩也染上了,我…我死不瞑目……”说着话,嗓子就噎住,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秦铮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倒是顾咏还冷静些,竭力镇定了心神,低声向玉珠一一问清了治病的要领,默默地用心记下,待都背下了,才赶紧让秦铮去库房取药,又唤来于婶子去厨房烧水……正说着话,忽听到门后一阵声响,仔细一听,却是玉珠竭力压抑的呕吐声。顾咏身子一晃,脚上踉跄,险险地扶住墙壁才没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