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西通街竟是极远的,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很快就找到了安南侯府,竟比玉珠想象中还有气派,门口摆放着一对狰狞的石狮子,其上是三级台阶,两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上铜质的铺首咬着铜环,呲牙裂嘴的瞧着十分吓人。
玉珠长吸了一口气,拉着秦铮走到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不多时便有人出来开门,是个仆从打扮的中年男人,见了玉珠,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才开口问道:“姑娘找谁?”
玉珠道:“我姓秦,是府上郑二公子的大夫。”
男人一时愕然,眼睛有些发直地盯着玉珠瞅了半天,直到秦铮有些不快地咳了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秦大夫请进,小的一时失礼,秦大夫恕罪。”
玉珠自然不会真怪她,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是头一回遇到,当日去给郑览看病时,修远的反应比这样还大。
进了门,才知道院子里更是别有洞天,若非玉珠不想被人笑话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定要睁大眼睛好生打量。秦铮也似与玉珠心有灵犀,目不斜视地跟在男人身后,并没有东张西望,显得十分有规矩。
沿着廊道走了一刻钟,穿过了好几个院子,男人才将她们引到一个精致小巧的院落。院子进门处是一方怪石嶙峋,石下溪水潺潺,院中遍植各色花草,正值盛夏,俱是繁茂青葱。
男人道:“凑巧二公子早上去了顾府,小的先去禀告夫人,秦大夫请稍候。”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身穿鹅黄短襦并石青长裙的丫鬟出来道:“夫人有请。”
玉珠屏气凝神,紧随那两个丫鬟入了花厅。
穿过一道花梨木雕诸神出游图的屏风,才进了花厅。这房间并不大,却极是敞亮,东边的墙都推倒了,挂上黄绿色的竹帘。靠北的墙边摆了两把太师椅,显见是主人的位置,西边另有两把椅子,中间摆放着一方茶几,茶几上只有一盆劲松盆景。墙上另有几幅字画,玉珠虽对此毫无研究,但想来也是极好的。
一进门就先瞧见太师椅上端坐的妇人,瞧着不过三十如许的年纪,穿一身紫色镶珍珠的襦裙,头上梳着端庄的百合髻,只插了枚碧绿的玉簪,肤白如雪,容色极是美丽,气度更是雍容华贵。
玉珠心知这定是方才下人们所说的郑夫人了,赶紧上前行礼道:“玉珠见过夫人。”
郑夫人早就听说给儿子治病的小神医年纪尚轻,却没想到竟是个尚未及笄的漂亮小姑娘,但见她容貌清秀可人,举止大方得体,一下便喜欢上了,笑着招手道:“快过来,快过来让我瞧瞧,乖乖的不得了,这瞧着比我们二小姐还小些,竟是个不得了的神医。”
一旁的丫鬟也笑着应道:“可不是,奴婢们瞧着也都吓了一跳呢。”
这厢郑夫人已经拉住了玉珠的手,细细打量。
玉珠从小甚少与人如此亲热,只觉得尴尬,但终究不好显出来,且干忍着。好不容易郑夫人才松开了她的手,笑道:“一直听阿览说秦大夫医术高明,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你,可一定得给我们好好看看。”又问身旁此后的大丫鬟如意,“秦大夫的住所可准备得当了?”
如意忙回道:“是兰苑旁的西院,早收拾妥当了。”
“一应器具可都曾安排好?”
“是的,二公子说院试就这两日结束,秦大夫也该到了,所以前两日便将屋里的器皿用具都备上了,被褥床单都换了新的。”
主仆二人正一问一答地说着话,又有下人来报,说少夫人过来了。郑夫人赶紧道:“这还通报什么,还不快请进来。”
门口果然转进来几个人,当先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妇,瞧着不过十七八岁,面若银盘,珠圆玉润,穿着身宽大的淡青色长襦,小腹处高高隆起,瞧着竟是快要临盆。
这少夫人正是郑家长子郑广的正妻,闺名李桐华,乃陇西世家出身,父亲官拜礼部侍郎,去年春天才嫁进来,如今已怀了近八个月的身孕,眼看着就要临盆。
李氏进得门来就要向郑夫人行礼,被郑夫人拦住,扶到她身边坐下道:“不是早说免了早晚的规矩么,你如今是双身子,万不能出任何闪失。今儿可曾有何不适?”
李氏笑道:“就是天儿热了些,吃不下东西,身上没力气,旁的就没什么。”
郑夫人面上一片愁容,道:“这可怎生得好,可有唤了太医过来瞧瞧。”
李氏道:“太医每回来都只说好生将养。我倒是想吃些冰,太医却不让,我索性就懒得叫他了。”
郑夫人正色道:“太医说的有理,怀孕的时候可不能吃冰,若是凉了肚子可就糟了。只是你吃不下东西,这可如何是好。”思虑间忽瞥见一旁还未来得及告辞的玉珠,笑着一拍手道:“我可差点忘了,眼前不正是有些小神医么。”
玉珠心中苦笑,早知郑家不会轻易相信她的医术,果不其然,这刚进郑府,考验便来了。索性也不加推辞,朝李氏笑道:“若少夫人不弃,请容玉珠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