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
楚沧月正忙于案牍中,无暇抬头。
陈患应下,缓了缓气,便拆开密报。
“……”陈患盯着上面的内容,瞳孔一收一缩,却久久无法读出一个字。
楚沧月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便颦眉抬起:“读!”
陈患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咬咬牙,艰涩读到:“九月二十七,寿春城破沦陷,单虎将军被俘,勋……勋统帅,战死沙场。”
哐当。
楚沧月手中的笔掉落在桌上,墨汁浇落一身,他脸色苍白怔神。
“……重读。”
陈患此刻喉中发干,只觉密函字字如血,令人眼前一片猩红:“九月二十七,寿春城……城破沦陷,单虎将军被俘,勋——”
“不必读了!”
楚沧月徒地冷然站起,他站得太急了,眼前一黑,他一手撑案,一手抚额,陈患着急上前:“国君——”
他伸手:“无碍。“
“继续读。“
“敌军将领乃北戎国上将军巨,北戎全军叛变投效于巨,以十数万之众集兵城下……“
这时,一阵急促的步伐冲入书房,公孙长良双手颤抖拱起,一边声线不稳地问道:“国君,寿、寿春城真的败了?那……那勋翟他……“
他刚问完,廉风与其它几位楚国重臣匆匆而至,其中庞稽、项勇都来了。
“国君,我等听闻寿春一事……“
内侍大臣李易本该挡在门边,但见他们急色火撩之态,迟疑间松了防卸,等人掠入,方一道追来,见国君并无怪罪之意,方心头一松,悄然告退在门边守着。
楚沧月长吐一口气,闭上眼,淡淡道:“陈患,再重读一遍给他们听。“
陈患这是第三次重头再读,但他并无不耐烦之色。
在念到“以十数万之众集兵城下“时,公孙长良咬牙道:”勋翟与吾楚军是何等英伟兵强,那北戎莫说是十数万,便是二十数万亦不可能胜!“
其它人亦是这般想法。
若真是败了,必定对方使诈,或用诡毒之计。
陈患叹息一声,道:“诸位稍安勿燥,且听陈患念完。“
“噤声。“楚沧月睁眼,那薄莹如一抹月光的凉意扫过他们。
他们顿时发热的头脑冷了下来。
陈患继续念:“北戎军十数万不惧为患,然则兵中另五万余兵力却势猛如开山之斧头,五万余人可敌楚十数万军力,勋翟将军与巨杀斗时,五万余军人之中尤分裂出二千奇兵,他们如同屠夫一般,收割人头如麻,轻渺无声,似江湖刺客,却又似军中猛将,其力不可卸,其势不可挡,吾军大败,愧矣,惭矣。“
愧矣,惭矣,这四字简直如刀在割他们的心。
陈患读完,书房顷刻间的空气如同凝固一般沉重、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五万军队,可敌二十万楚军之兵力,这是何等骇人听闻之事?
楚沧月忽地笑了一声,这突兀一笑,他们讶然望去,却见国君面色极白,眼底薄红,仿佛没有焦距,面上的那一笑却凭觞清寒,严霜结夜阶,让人从脚头凉到头顶。
“她竟谋计了这般许久啊,孤从未小觑于她,却不知这些年来,她进益更甚,步步为营。北戎反,寿春破,折兵损将,楚国大势已去一半,她下一步,便该是秦国大军冲击而退之了吧。”
书房中的人听到国君一番长话,一时不明这“她“是谁,然而,他最后一句却直接点明要害,他们瞬间震惊。
“——竟是秦、秦国?!”
——
赵国邯郸
后卿听着透这段时日汇总下来讲着楚国发生的事,楚跟赵,向来有仇,只要有一倒霉,另一方必定开怀畅笑。
透眉飞色舞地说着:“楚沧月的左膀右臂接二连三的死了,楚国先是北戎叛变,又是寿春城被攻沦,他眼下只怕得愁死了。”
后卿不爱喝茶,但为显品味与仪态融景总会备一壶煮着,他平日不见客,却宁愿饮着纯然的天然泉水。
他抿了一口浅淡的甘甜清泉,道:“是孤小看她了,想不到,她竟真的对楚国发动兵变。”
透愣了一下,一脸茫然:“他?是谁?”
后卿这时轻笑了一声,没理会透的疑问,而是陷入自己的愉悦当中:“楚沧月眼下必定心如刀割吧,兵败如山倒,心腹战死,而无情要取他楚国的人,他必然也猜出来了。”
“哎呀,主君,到底是谁啊?”透问半天没问出来。
后卿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能趋势这北戎王座下一等猛将巨的,这世上除了先北戎王,便只剩一个人,你道是谁?”
透想了一下,刹时瞪大眼睛:“真、真的是秦国啊,陈白起真的在攻打楚国?”
他想起来了,那个北戎人巨之前在楚国跟过“陈娇娘”当仆人,两人相伴长大,后来才被北戎王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