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和阗千里迢迢运来的上等羊脂白玉,经由波斯巧匠的切割、雕琢,一切采仿唐式设计,引来谷底温泉,如此花费偌大的人力物力,方于深山中仿建了这只华清池。
池畔的出水口,被雕刻成群鸟的肖像,鹰、隼、鹂、鹊……环绕着半径十丈的浴池,从无休止地吐出热水。
泉水中漂浮着玫瑰花瓣,受热气一蒸,花'露'香气更是浓郁。八名青衣小婢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各自手挽花篮。篮中之物,依其任务不同,分别是花瓣、花'露'水、'毛'巾、纱帐、洞箫、瑶琴、金玉首饰、衫裙、埋藏地底一甲子的女儿红和刚从八百里外快马运来、新剥好的荔枝。
婢女们站在池畔,眼中的神情似是'迷'醉,又似无限爱恋,全都集中在池中那抹白腻如脂的美妙**上。
温泉水暖,飞珠溅玉,花'露'散馥,玫瑰飘香,莹雪荔枝,女儿初红,说不尽的奢华风景。
比池底白玉更白的幼嫩肌肤,此刻因热气与醇酒而微微泛红,水波'荡'漾间,引人心头狂震的至美曲线,纤裎毕'露',雪肤樱唇,娇艳无双,一如灿烂桃花。
'裸'背上一头昂首凤凰,栩栩如生,直欲破空飞去,衬得池畔众禽下拜,更是有若百鸟朝凰。这女子,是天生就让人甘愿拜倒足下的。
“呼!”
拭去额上粉汗,少女呼了口气,芬芳馥郁,混在玫瑰花香中,竟是让人难以分辨。
“天象动了啊!”
“咦。”
听到主子出声,一名始终紧伫池边的翠裳少女急忙走近,等候使唤,却犹自不明白小姐刚才的意思。
少女微笑不语,自顾自地仰望透明屋顶,与其上方的星罗夜'色'。
“星星告诉我,十六年前的誓约,终于到了要兑现的时候,不过……”少女“噗嗤”一声笑出,仿佛窥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梁山落地,天魔解封……看来,慈航静殿与河洛剑派的老人们要开始睡不安枕了。”
“宝姑娘,您又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了。”翠裳少女唤道:“您这么相信天象吗?”
“当然信啊。”少女漫不在乎地拍打水面,溅起老大一片水花,“因为太多人喜欢信奉天意,不动脑子,所以只要善窥天象就可任我信口雌黄,指黑为白,这不是挺美的吗?”
“宝姑娘,您……”
“不过,香菱啊。”
“嗯?”
“天象运转,不过是宣告无数条可能未来的其中之一而已,真正决定转轮方向的,是在人为。”少女颔首笑道:“沉溺天象空言,绝非我辈之为。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没有“人谋”,是不会有“天成”的。”
香菱微一欠身,“是,香菱受教了。快午夜了,您本来今晚还要和楼主商议与青桐派的纠纷的,这一洗洗了两个小时,如果再不去见楼主,她可又要唠叨没完了。”
“好吧,省得你们难作人。”少女嫣然浅笑,“扶我起身。”
“是。”
香菱伸手去扶,八名青衣小婢也急忙抢上,扯起纱幔,献上'毛'巾,备好替换衣饰,准备侍候。
三根水葱似的纤指,轻轻搭在香菱腕上,少女缓缓起身。她起身的方式极怪,也不见她举足踩阶,盈盈娇躯就像根浮在云端的羽'毛',浑没半点重量,于碧波间冉冉升起。
中土大地之上,能够辅助飞行的法宝并不少,可是单纯凭靠武技,令人如鸟雀,飘浮空中,久久不坠,那却只有一种功夫能够做到。
万紫楼的“凤娉翱翔”心法!
这少女,便是当今万紫楼中,最娇艳、最高贵的一头凤凰。
甫离水面,少女皓腕一振,众人尚不及看清发生何事,花篮里的事物一齐给卷动,又在转眼间各自归位,'毛'巾回篮,霓裳着身,宝钗束发。和风拂来,飘扬的衫裙幻出无数道美丽的波纹。
少女,仍娉婷浮于空中。
香菱朝左右使了个眼'色',婢子们会意,九人一齐欠身,朗声道:“奴婢恭迎宝姑娘芳驾回楼。”
少女眼中笑意渐浓,嘴角亦扬起了抹狡黠的微笑。
“你们和我娘说,今晚我不回去了。”
婢子们尚未会意,香菱心里已大叫糟糕。
“宝姑娘,您………”
话还没出口,一袭倩影'乳'燕般投往屋顶天窗,银铃似的悦耳笑声响起,片刻间已在里许之外,倏忽消失。
婢子们相顾愕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把目光移向能下决定的香菱。
“还能怎么办,照实回禀楼主吧!”
香菱长长叹了口气,一对香肩脱力似的垂下。
这个宝姑娘呀,从小就没人管得了她啊…………
大武王朝的特种部队执行机密任务,登陆传说中的梁山泊一事,对外维持着绝对的机密,没有任何人知道曾发生于万尺高空上的激战,也没有人知道在那天晚上,两个梁山泊的住民从天空降临大地……除了极少数能从星象窥见未来的人们。
孙武与小殇,乘着磁航浮板腾空而起,飞离了梁山泊,飞离开这个“祥和安乐”的舞台,朝未知的世界驶去。
在起飞的那一瞬间,除了离愁,孙武最担心的问题,其实是这台磁航浮板不晓得能不能正常运作。毕竟不久之前它才坠毁在梁山泊的土地上,小殇短短时间内重新拼凑组装,搞不好里头机件全是坏的,要是半途没力,从万尺高空这么摔下去,就算是练上金钟罩第十关,也绝对是十死不生。
“小殇,你驾驶浮板小心一点啊,我们……啊啊啊啊~~~”
才在担心磁航浮板的状况,驾驶员突然表演起高难度动作,油门一催,磁航浮板陡然拔升,在半空中连续翻转了几圈,孙武猝不及防,险些就从浮板上摔了下去,百忙中紧抓住小殇肩膀,这才没有成为倒楣的高空坠物。
磁航浮板并不是只有进行高难度动作而已,在空中翻转的同时,小殇发'射'了某种东西,爆闪成一道耀眼银虹,随着磁航浮板的翻转,在空中画出一条勾形的弧线。银虹很快就消散无踪,让天空回复一片黑暗,但瞬间的光度之强,让孙武有好一段时间睁不开眼睛。
“小殇,你在干什么啊?没事放什么烟火啊?”
“村子正在开庆功宴,放烟火助兴很正常啊,老爹给了我一堆烟火,说这种烟火放起来像星星,要我升天的时候放出去,他们在下头看了会很高兴的。”
“喔,他们庆功宴玩得这么开心啊?咦……事情只有这样吗?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过去一天的经历,孙武现在对身边事物都感到怀疑,特别是与小殇相关,更是觉得不安心。
小殇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疑问,只是'露'出一个怪怪的轻笑,给了一个不知所云的回答。
“……没有啦,只不过除了梁山伯,还有些人喜欢看星星,不过她们可能不晓得星星也是会说谎的。”
就丢下这样一个怪异的答案,磁航浮板陡然加速,飙冲向底下的无边大地,将梁山伯远远甩在后头。
为了要调养元气,孙武先找了一座小山,待了一天半,等到体力复原,这才真正开始与外头的世界接触。
而实际降落人间的体验,简单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意想不到。在最开始的一两天,孙武简直没想过自己会看到这么一个世界。
学堂里头教授的课程,是有提到外头的世界,但都只是教授历史课程,这点让孙武如今想起,觉得学堂的设立可能是为了下一代离村作准备,所以近代史的部分衔接完整,只不过少了太平军国之'乱'结束后,这十几年来的变化。
纳兰元蝶率领飞云舰空袭梁山泊一事,给孙武留下的印象,就是外头世界的文明已经日新月异,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却怎样都想不到,外头世界和梁山泊比起来,简直是……没有变化。
这个叫做明德坝的小地方,距离梁山泊数百里之遥,大半居民似乎也是务农为生,孙武看到很多人扛着锄头来来去去,身上穿的也是斗笠蓑衣之类,就与梁山泊村民们没有太大分别,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家了。
可是,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子?如果外头世界的建筑技术,仍只是造出这些瓦舍土屋,那么飞云舰这样的飞空武器,是怎样被建造出来的?而且,从这些破瓦与土墙看来,明德坝人们的生活只怕不算富裕,甚至还过得颇为窘困,这是一个穷地方吗?
孙武怀着这样的疑问,与小殇漫步在明德坝的街头,没过多久,这个困'惑'就迅速扩大,到了完全不能理解的程度。
人来人往的街上,突然一阵喧闹声由远而近,来速很快,只见所有行人全都让到两旁,战战兢兢地跪下来,好象相当惶恐似的迎接什么东西到来。紧跟着,大队人马从路上呼啸而过,从服'色'上看来,这群人应该是大武王朝的正规军,但他们身上的装备与座骑,却让孙武为之瞠目结舌。
与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裳不同,这群骑兵身上穿著的制服,不仅质地细致,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特殊技术所织缝。
参与过太平军国之'乱'的老人们,曾给孙武看过他们的战袍,其中一些高阶军官的服装,都是用特殊技术缝织,不但又轻又软,而且极其坚韧,虽不能说是刀枪不入,可是确实有相当的抗击力,在近身厮杀时大大占了便宜,军服本身几乎就是一件法宝。
大武王朝歼灭太平军国之后,无疑是取得了这个技术,而且还作了改良,在量产方面有所突破,所以这些中阶军官才能装配防护衣。至于他们胯下的座骑,并不是寻常的骏马,而是通体赤红的三角公牛,不但体型雄壮,四蹄踏地时竟是疾逾奔马,是孙武从没看过的生物。
记得以前听老爹提起,法宝的制作技术中有一派支流,是以特殊技术改造生物,或是配种融合,或是无中生有,创造出不属于自然的异种生物。照这样看来,大武王朝已经充分掌握到这种技术,并且用以增强军队的战力了。
防护衣、异种战牛,还有骑兵腰间所装配的砍刀、胸口所别的徽章,都有奇异的能量流动,显然是武装型法宝,大武王朝的军队已不逊于太平军国全盛时,若是历史倒流,两军再战,现在的大武军一定会把太平军杀得落花流水。但孙武却觉得困'惑',如果大武军已能掌握太平军国的技术,为何国内百姓的生活看来没什么进步?
不仅如此,那些趴伏在地上的人们,望向骑兵远去的眼神非常古怪,既像释了重负,又流'露'着说不出的痛恨,就算没有旁人解释,孙武也知道那代表了什么,更不难想象这些军官老爷平日横行乡里的画面。
(难道说……大武王朝把所有技术都用在军事上头,一般老百姓的生活得不到改善吗?这样子太过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