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国直挺挺地躺在炕上,脑门子上盖了块热毛巾,跟个死倒似的,看上去就差一口气了。
陈朝国的老婆坐在一旁长吁短叹,唉声叹气。
天都大黑了,陈家大院死气沉沉的,突然,咣当一声,把陈朝国的老婆吓得嗝喽一声,差点死过去。
“爹,那小子没死,缓过来了,屁事没有!”撞门闯进屋来的是陈跃功。
腾地一声,跟诈尸似的,陈朝国一下子坐了起来,把激动的满脸通红的陈跃功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盯着儿子,陈朝国的俩眼直冒绿光。
“爹,我说韩家二小子没死,他缓过来了。”咽了口吐沫,陈跃功说道。
“真的?”眼珠子瞪得跟鸡子似的,陈朝国追问道。
“爹,这还能有假吗?外头都嚷嚷开了,还以为韩家诈尸了。”陈跃功跟立了什么大功似的,得意地说道。
一撩被子,陈朝国光脚就下了地,一连声地命令道:“快快,马上派人去追老四,快!”
“唉,爹,我这就打发人去追。”
陈跃功转身刚要走,陈朝国喊道:“回来!”
停下脚步,陈跃功问道:“爹,还有什么事儿啊?”
陈朝国道:“你去,回保定先避避风头。”
这大黑天的,半道上别再让土匪绑了票,陈跃功就想不去。
陈朝国看出来了,他顺手抄起了柜盖上的掸子,就朝三儿子抽去。
―――――
韩家,真是悲喜两重天。
炕中间,躺着一个人。
这人个子可不矮,脚底板碰到墙,脑袋枕在炕沿上,看上去至少也得有一米八三八四的样子。
但这人个子虽大,可面貌还稍嫌稚嫩,看样子顶多十六七岁。
在这人两旁趴坐着两个女人,右边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左边是两眼红肿的幺妹,她们都紧紧握着少年的一只手。
儿子死了,韩母傻了,哭都哭不出来;而后,儿子又突然活了过来,眼泪这才流了下来。
但是,没人知道,现在炕上的这个少年已经不是韩家的小儿子,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
―――――
韩枫已经醒一会儿了,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个死去的少年,他的记忆并没有在韩枫的脑海里消失。对韩枫而言,韩立洪的记忆犹如他看过一本流水帐。
这一刻,韩枫还不能动,他还没有适应这个新的躯体。这一刻,如果能动,韩枫一定得跳八丈高,好宣泄心中的兴奋和狂暴的情绪。
韩枫一直最恨的就是小鬼子,而他的妹妹竟然让一个小鬼子给侮辱了。
他到家的时候,那个畜生已经回国了。他跟着去了曰本,血洗了那个侮辱妹妹的畜生一家。
最后,到底杀了多杀个鬼子,他也记不得了。
尽管杀了那么多的小鬼子,但他仍然不甘心,记得死去的那一瞬间,他的情绪是何等的狂暴!
也许就是因为他的情绪太过激烈,老天爷才给了他这个机会。
现在,是一九三一年!而且,还重生在了他的家乡:保定!
半夜十分,韩枫完全平静了下来,也彻底融合了韩立洪的记忆,他睁开了眼睛。
炕稍的炕桌上,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屋顶没有棚,裸露的房檩和房椽都黑黑的,上面还挂着一些蛛网。
这样的屋子,以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的眼光,自然是破败之极,但这一刻,看着韩枫眼里,却处处都是那么亲切。
活着,真好!
韩枫头向左一偏,看见一个小姑娘脸枕在他的手掌里,正沉沉睡着,脸上还挂着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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