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回归蒙古的心思。而其实他很早就已经有这个心思。
可现在……他找不到那个愿意接纳他回归的成吉思汗了,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般心境下霸刀倒是长进不少,从傍晚到夤夜但凡出手都是一扫一片。和独孤清绝很像,都是悲伤甚至绝望时有参悟。
说曹操曹操就到,摇曳的浪潮和火光下,那把独一无二的残情剑循迹而来,立于对面千军万船的最前沿。
“巧了,萧鹤年,我们疏勒河上打了第一架,该在疏勒河这支流打最后一架。”独孤清绝人如其剑放浪无拘,整个盟军数他对这一战最没心理压力:顺流还是附逆?宝剑在手,只追刀光!
“这话可不祥,准备赴死了?”萧鹤年眼中哪还有闲杂人等,话音未落,冲独孤抡刀为轮,霎时满阵盘旋如火。
独孤隔空反掀,剑势乘风破浪,朝萧鹤年周身刺击成网,更甚至要对萧鹤年本人穿针引线。十境齐稳,傲视九州,睥睨万代,藐然星辰。
偏是遇上平分秋色的对手,不得不负势竞上。霸刀如黑云翻墨,残情似白雨跳珠,黑白交替明朗,水柱一激八出。
湖海上下,气浪相逐,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无论远程交锋、相对强冲、错身搏刃、背离换位,逡巡往复,每招每式都在殊死较量。
并且……“几个时辰不分胜负,上一次我所知道的,还是洪瀚抒和林阡了……”薛焕这般战力也只能沦为“闲杂”,自觉协助独孤扫外围,可难免会被战局吸引,时不时地要到边缘来旁观一二。
不旁观则已,一旁观惊呼“小心”紧接着独孤脑后生风……丰富经验令独孤瞬间明白更强的高手突如其来,勉强斥开萧鹤年并调转残情剑格挡,来者不善,袖中有什么一拂而过,燕剪掠波,
似乎轻描澹写?但独孤若是自负没回身以剑相抵,半个头颅能被这不速之客的兵刃削去。
可那明明是个……拂尘而已?形意神合,臻入化境,内力贯注,绵绵不断。
如此天马行空的名家身手,来人该是个至少半百的老道长吧。
然而定睛一看,却是个眉飞入鬓、凤目秀长、薄唇高鼻的少年郎。
电光火石薛焕左冲右突补到独孤身侧,百刀连发“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是为了噼向那个被独孤放到轻缓位可对谁来说都是重急的萧鹤年!
少年微微蹙眉,拂尘直往薛焕抖,罡风呼啸,催魂夺命,独孤赶紧追出一剑,试图把薛焕连带着萧鹤年一同推出少年的攻击方向。棘手的是,残情剑才触到拂尘边缘那丝丝缕缕就全软、遍寻不着攻势何在,正狐疑,万钧杀伤重新现世并以骇人的速度向残情剑合围,这风格端的是闪展跳脱,再配上那人得天独厚的内功,竟比独孤强悍得多?!
是了,单是萧鹤年,内力就是独孤两倍,这个少年郎,萧鹤年还叫他“老大”……
独孤刷刷刷十剑连挑,从拂尘之困中神速绕出,化险为夷时还心跳加速却过瘾到哈哈大笑:“西辽第一,名不虚传!”
“能从我手里全身而退,肖逝弟子果然厉害。”那少年只有声音是苍老的,符合一百来岁的传闻。
薛焕和萧鹤年不甘示弱地回到核心,自此霸刀拂尘、残情楚狂,以二敌二。拉锯到天亮之后,薛、萧相继体力耗尽,独孤撑到林阡来时也已满头大汗气息不畅:“是那个,不老神仙。”
“幸会。”林阡知道这人紧赶慢赶着来给成吉思汗续命,那这人的武功就是盟军的最后一道阻障。毫不犹豫,滴着血的战刀立即再扫,佛魔一起到刀上,来疑沧海尽成空之威。
少年拂尘一挥,径直往刀面上卷,下一刻林阡感受和独孤一样,居然有人实力能与我差不多?这可太有意思!
难怪西辽第四塔阳谷之前总说我年纪轻轻怎么会有百岁人的内功,敢情他真的见过百岁人的内功!
不老神仙不仅力量惊人而且技巧精湛,拂尘尽显柔韧,可作软鞭缠拉,可作钢刀噼砸。
林阡万变犹定,以“入兽不乱群,入鸟不乱行”之佛性,潜心深入不老神仙的每招每式每根拂尘丝,沉寂许久陡然带动其拂尘大乱,与此同时转守为攻,饮恨刀突刺进他拂尘间隙……
孰料不老神仙似早作应变,拂尘“大乱”原来是计,一旦饮恨刀入局,拂尘丝忽然根根竖立,全变成针!
平行于刀意的拂尘丝倏然全变垂直,哪还有什么间隙,饮恨刀眼看要被万千根针压成齑粉——
却瞬间消失无形,疾如雷动电发……
饮恨刀何在,饮恨刀一直都在!交睫间亮极视野,响彻心魂,噼刺开拂尘尽头、不老神仙的防线,激得对方内力保护罩都弹了出来,强强相遇,完全粘在一起,许久才得以分开。
众人意识到被六十四卦剑加持的饮恨刀已然迈入十九层末,独孤若有所思:“好像是隔窗云雾生衣上,又好像是……遥遥万里辉,荡荡空中景。”
“主公近来常常一战打出多个超级意境,但在见到这个内力相当的不老神仙之后,他应该是开始归一、化简了。”薛焕盛赞,有对手就有进步的方向,这一刀,史无前例,简劲宏妙,高视寰海!
“全是内力逆天者……我以剑,挑战谁先?”独孤笑着拄剑站起身来。
看独孤恢复得如此之快,不老神仙也不敢怠慢,托起力竭的萧鹤年便败退而去。
不老神仙知道林阡不会穷追不舍,一来林阡知道他的来意是给成吉思汗分担杀伤力,怎么可能本末倒置追杀一个未知的他到底?二来,林阡会更加在意旮旯里水落石出的孙寄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