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倒不如说是庄重,一梁一栋中都浸透着属于历史的厚重的气息,完全不像是女人的住所,高杉君是这样想的,这种地方反而更像是大家族家住的居处吧?
不过,对于这栋宅子里的人来说,三船夫人不就是家主吗?
内院静悄悄的,连外院常能见到的巡逻的武士都看不见,哪怕偶尔看见有人走过,也会发现那些人走路时都踮着脚尖,像猫儿一样,走路没有一点声响。
“下面的路就请小少爷自己走了。”阿羽将高杉君引到一桩大宅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夫人在里面等您。”
高杉君抬头看了那栋十分古老的宅子,微微敞开的大门后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十分阴森。
对于这宅子高杉君有些发怵,或者说他对于那个正在里面等他的母亲更加发怵,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维持着一派从容淡定的姿态,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那条走廊确实很长,而且因为周围没什么光源的原因,走廊上的光线也显得十分昏暗,颇让人有走夜路的感觉,在这条路上走着高杉君觉得自己已经平静不少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和室,他的母亲就在里面等他。
高杉君在门口站定,刚深吸了一口气就被和室内传来的声音一惊:“进来吧。”那是一个好听的女声,但声线中却带了冷意,和高杉君冷冽的嗓音有些相似。
“是。”高杉君应了一声,就拉门走了进去,那个应该被他称作母亲的女人身着一身简便而朴素的和服端坐在和室的中央,头发并未梳成夫人的发型,反而是放任一头秀发自然而然的垂下,她的发型是典型的“姬式发”,但头发的长度却不像那些公主一样直接留到了脚踝,她的头发的长度和松阳差不多,及腰,但却完全不影响行动。
她的身前摆着一把□□,刀上传来的寒意就连高杉君都能感受的到。
那是一把嗜血无数的凶刀。
“坐在我对面。”那个女人如是说道,话中蕴涵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高杉君依她所言坐在了她的对面,端正的坐姿和女人如出一辙,但他却没有因为女人的威压而低下头,正相反,他挺着腰板平视前方,大大方方地打量女人的面容。
三船夫人有一头紫色的长发以及深绿色的眼睛,高杉君的发色与眼睛颜色就是从女子身上遗传的,不仅仅如此,他们的五官也十分相似,这么看起来虽然高杉君和他那个父亲有些微相似之处却是绝对不同于三船夫人的,他和三船夫人绝对可以一眼就看出来是母子。
更何况还有神态,三船夫人有一张美人脸,但因为她周身的气质那张脸总是有些冷若冰霜的味道,和高杉君的感情缺失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对母子不只是相似,而是神似。
高杉君他可以理解为什么高杉春树那个男人会常年虐待自己了,对他而言看见高杉君那张与三船夫人几乎一样的面孔就足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在高杉君打量三船夫人时,三船夫人也在打量她的儿子,虽然她一直希望将这个拥有三船家血脉的儿子接回家,但却因为高杉春树的歇斯底里而一直没有成功,虽然对方终于在今年松口了,但她事实上已经不对她这个儿子抱有期待了,在人生最初的5年和高杉春树那种男人住在一起,又能培养出什么样的孩子呢?
但显然高杉君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不管是姿态还是气势,都无愧于三船家的血脉,和自己小时候相比都不相上下。
这个世界也许并不是那么无药可救,三船芷如是想到,至少能养出这个让她都能够认可的儿子。
想罢,三船夫人开口赞道:“不错的气势,至少对得起你身上三船家的血脉。”她在提到三船家的血脉时态度可以称得上傲慢,于她而言这已经是能给出的最高规格的赞扬了,“我是你的母亲,三船芷,以后的日子我会负责对你的教导,你一定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武士,这样才无愧于三船家的血脉。”
无愧于三船家的血脉吗?高杉君听着三船夫人这样说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过了第一关了,他这个传奇一般的母亲并没有对他失望。
“我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武士的,母亲大人。”高杉君的身子伏在了地上,非常庄重,“请您放心。”
三船夫人并没有让高杉君直起身来,她双手捧起了身前的那把□□,一个起手式利落出刀,那姿势比起优雅还不如说是杀意凛然,技巧之精湛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一介女流能挥出的刀。
“这是我三船家世代相传的□□。”三船夫人轻抚刀柄,动作时说不出的温柔,“而你现在还没有触碰他的资格。”
现在没有资格吗?高杉君在心中默默念叨,现在没有资格不代表以后没有!
他可以感觉到那把刀上布满了纯正的杀意,那是被无数鲜血浇灌而出的精纯的杀意,这是一把强大的刀。
“这把刀现在属于我,”他的母亲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她那张还属于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可以说是不屑的情绪,“而你只是一个连武士都说不上的半吊子罢了。”
“如果我能得到您的承认,那么是不是就可以拥有这把刀?”神差鬼使下,高杉君竟然说出了这种类似挑衅的话语。
“承认?”三船夫人似笑非笑,这种表情让她那张冷若冰霜的透出了一些活力,高杉君恍惚间觉得比起“夫人”这种称呼还是“公主”更适合他的母亲。
“想得到我的承认的话那就来打败我吧。”她的话中带着睥睨一切的狂气。
武士的女儿依旧是武士,即使是女子,三船夫人却是当代少见的强大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