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派人将名帖投了过去,今日等到申时我们再过去。”
贾环点点头,现在离申时不过半个时辰,而这家酒楼里林府不远,不用着急。
等墨濂带着贾环到了林府的时候,正好林如海刚刚散衙回府。贾环这才第一次见到了传闻中的姑父林如海。
林如海现年不惑,个头中等,但身材削瘦,留着长须,文人风骨尽在举手投足之间。只是比皇帝还小将近十岁的林如海已然两鬓花白,显然这些年过得并不顺心。想来也是,爱妻的离世,官场上的殚精竭虑,唯一的爱女又不在身边。算算日子,之前黛玉正是在来年开春的时候收到林如海病危的消息,思及此,贾环不由得默默在心中同情一下这个姑父。
“臣林如海参见殿下。”
未待林如海跪下,墨濂已经将他扶起,道:“林大人免礼。这次前来是以贾家的身份前来的,林大人按照对待亲戚的态度即可。”
这时,贾环才有机会上前给林如海见礼。
林如海见面前这个少年,只是一愣就反应过来,难怪名帖上写的是贾琏贾环却又附带了特殊的信物,看来这四皇子正是借用的贾琏的名号。
墨濂本来就不是一个很热络的人,加上林如海又是朝廷重臣,需要避嫌。故仅仅在几句寒暄之后,墨濂就直接开门见山道:“想必林大人已经知晓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了。不知大人对此有何高见?”
林如海听到“我们”二字时,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从见礼后就一言未发的贾环,心道这孩子恐怕真的入了皇帝和四皇子的眼,这等机密要事都不避讳,小小年纪不知是祸是福。“圣上和殿下的意思臣懂得。臣虽不才,在江南近十年的时间,手头上还是有一本账的。只是江南各色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取得足以颠覆的证据恐怕困难。”
“既然林大人如此坦率,本王也少不得直说。”墨濂端坐在椅子上,答道,“证据是否足以颠覆并不重要,关键看的是有没有心彻查。”
林如海一听,也就放下心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四皇子这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皇帝已然有心拔除江南的毒瘤,不至于他拿出证据来反而自己被牵连进去。他虽早已存了必死之志,但总得为自己的黛玉打算一番,若是冤死,死后还留着臭名,要让黛玉今后如何嫁人。既然放下心来,林如海也不再遮掩,将江南的局势细细地说给墨濂听。
“江南诸府并不齐心,甚至一府之内不同的官员经常也属于不同派系,总结起来大约三派:一是依附于赵相的官员并商人,一是依附于贺相的,剩下的在江南根基颇深却不想参与的官员则自成一派。但是这最后一派往往最为复杂,不过也最容易争取。”林如海三言两语便将这些官员及其背后的派别说了清楚,至于贺相也好赵相也好,他们身后的皇子不用他明说,想必皇帝和四皇子心里都门清。
当今圣上一生南征北战,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政事上,对于这后宫的管理还真的不够上心,以至于后宫争斗不断,等回过神来,剩下来长成的儿子也就那么一只手可以数的过来。大皇子墨清性情急躁不喜弯弯绕绕,却又野心不小,向来自诩为长子,且自认战功赫赫,对皇位志在必得,且其生母淑妃赵氏,是赵相的嫡女,在朝中也有赵相一派的支持。二皇子墨泽是先皇后唯一的嫡子,如今的贺相正是墨泽的亲舅舅,按理说嫡子即位理所应当,但不知当今圣上是怎么考虑的,就是没有册封太子,二皇子并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和几位成年的皇子一样,册封了郡王,出宫建府了。估计是不甘,墨泽对于皇位的争夺可一点也不示弱。此外,除了对皇位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想法的墨濂,余下的两位成年皇子对于皇位的争夺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也没有能力将手伸到这么远的地方。
对于林如海的描述,墨濂一点也不吃惊,赵相与贺相在朝中的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江南各收人心确实是意料之中的。他倒是对于不愿参与夺嫡的那一中间派系比较感兴趣,若是可能,这也是一个突破点。
”再过几日便是元旦,找个机会带本王见见你相熟的官员。”墨滚吩咐道。这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不过要怎么不引起怀疑的给四皇子引见各色官员这就是林如海需要考虑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