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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心里惴惴地进了书房,果然看到贾政正在读书,再一细看封皮,是当世大儒李?的杂文。贾环不由腹诽,自己这个父亲还真是文采不行,附庸风雅的本事倒不少。这么一想,贾环但也不紧张了。就连贾政故意晾晾他也没有效果,愈发悠然。
贾政忍不住咳嗽一声,发话道:“你今年也学武有两年了,不知有无进步?”
“儿子愚钝,唯尽力而已。”贾环对这种问题无比警惕。虽然说出来很不好听,但贾环对这个父亲确实很不信任。比起向来最爱自己的贾政,贾环还是更信任自己那个看起来鲁莽不羁,实则细心护短的师父。
果然,贾政一听这话,脸上的失望和怒气完全无法遮掩,斥道:“孽障!”
这要是放在从前,将父亲大人视作天,渴望又无法靠近的贾环定会为这句怒斥愧疚和伤心,甚至战战兢兢好几天,但眼前这个早就了解到贾政平庸自私本性的贾环对此毫不在意,只低着头,听着贾政一个人唱独角戏。贾政教育儿子的手段向来简单粗暴,训斥也毫无实质性内容,无非是要努力上进,不能丢了贾府的脸面。大概是贾政看儿子没有回应感到无趣,也可能是集体挨训的时间快到了,贾政以“就这么了定下了,过几天为父托人替你求个空缺,你好好想想,若是再不求上进,仔细着你的皮!”作为结束语,结束了一个人的训话。
贾环面上唯唯诺诺地应了,默立在一旁等人到齐。没等贾环调整到最省力的站姿,下一辈的贾姓子弟都乖乖地来到了书房里,甚至连一向不在府中的贾琏都到了,贾环还看到许久未见的贾兰偷偷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等众人按照辈份排行依次站定,贾政才开始说话。
果不其然,贾政训诫的正是纨绔子弟仗势欺人的事情。但是为了给正室夫人王夫人留一点颜面,贾政并没有提到薛家二傻子闹出来的命案。当然,这么大的事情,经过这次训话,只要有心的人一打听就知道前因后果了。
贾环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贾政的老生常谈,心道:“这位虽说还算有点远见,但对于后宅之事以及族中小辈的教育还是只停留在嘴巴说说都程度,也太信任或者说是太轻视了。”
再偷偷观察一下这些同辈甚至子侄辈,不是被养的畏畏缩缩一如以前的自己,就是无法无天一如宁国府的贾珍,再要不就如贾宝玉一般天真,不识人间疾苦。仔细想想,这贾府的下一辈竟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就算兰儿这样的好苗子,也却因着寡母的处境不受重视。难怪最后贾家得了那么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结局。
就算现在存着贾环这个变数,也不会有多少改变。贾环这人向来最顾自己,恨贾府之前的一团泥沼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到力挽狂澜拉贾府一把。更何况贾环还没有这种以一己之力救阖府的本事。
等贾政终于训斥够了,才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贾环看着贾宝玉一副死里逃生的虚脱样,完全没发现自己这个哥哥有哪点值得重视。在心中将以前那个嫉妒宝玉甚至当其为对手的自己鄙视了一遍,然后才慢吞吞地跟着众人走出书房。
“环叔被爷爷单独训斥了?”贾兰故意落后一步,有些担忧地询问。
贾环心中有些感动,虽然这两年随着贾兰将更多心思放在科举上,几乎不再和贾环一起上课,但叔侄感情并没有因此疏远。看贾兰这毫不作伪的担忧就能感觉出来。
因为习武的缘故,虽然差不多年纪,贾环还是要高出贾兰不少。所以贾环借故揉了揉贾兰的脑袋,笑道:“父亲找我商量差事,没有教训我。”
贾兰这才放心下来,愤愤地看着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埋怨道:“环叔总是喜欢作弄人,回头被母亲看到,我又得被教育一番君子之道。”
贾环看着贾兰小大人一样的言行哭笑不得,“再这么下去你要变成老头子了。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明明前几年还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圣贤书的错。”
谁知贾兰一本正经地反驳道:“环叔这话说的倒和宝二叔有异曲同工之妙……”
知道这个小东西故意隔应人,贾环也不计较里拿宝玉作筏子打个趣。言情,也只有像他们这样亲近的才敢私下或遂笑骂道:”才说你稳重就敢浑说。罢了,反正你环叔我大老粗一个,说不过你。赶紧回去看你的四书去吧。考不上状元当心你的屁股!"贾兰笑嘻嘻的,也不恼,冲着贾环行了礼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