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声:
“哎呦——痛!轻点。”
小姨听出我在装,狠劲拧了我一下,说:“哎呦个屁,痛死你得了,装也装不像。”说完拽着我到餐厅坐下。
“奶奶不生气了吧,呵呵——”
我问候完奶奶,虚笑几声。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看着一桌子菜不敢动筷。
奶奶瞪了我一眼,说:“就应该饿你几顿,到时候吃什么都香了,这土豆丝、炒青菜、竹笋、鸡蛋膏什么的多养人。想当年你爸小时候,全家七口人,每月每个大人就供应4两猪肉、3两豆油、1斤白面、大米就是过年的时候有卖,主食就是苞米面。你太爷、太奶又都是农村的,没有城里的粮食指标。加上当时你爸、你叔、和你小姑三个小孩是减半供应口粮;全家就我和你爷能领到全额供应的粮票、油票、肉票。老话都说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但那时候还就有吃不上的。”
我和小姨都爱听奶奶讲过去的事情。特别是吃饭时候听过去的故事;觉得吃饭都比平时香。
我问:“谁家过年吃不上饺子了,奶奶你倒是说啊,急死人了。”
小姨在一边假装埋怨我多事。我知道她也爱听,就知道说我。
奶奶想了想......继续说:“那时候有一年三十,那大雪下得,漫天像飘着棉花,大北风呼呼的。虽是过年街上应该热闹,却不见多少人,那风雪里头也没法走道。街道上只有食品供应站排着老长的队,但是公路被雪埋断了,车开不进城里来,很多人都买不到过年的年资,只能苦着脸回家。我们家虽然也没买到年资,但你爷爷有个公家的熟人帮着置办了点子年货。说是年货,就是4斤面、半斤豆油、半斤猪肉、两颗白菜。除夕夜全家老小眼巴巴看着这点东西,研究怎么吃好。你爸嘴馋,又是老大,别人不敢说的话你爸敢说,要包白皮饺子吃。你爷狠得他一句:这点东西能够几个人吃饺子,一边去。你爷爷对我说:家里不还有几斤棒子面吗,参到白面里,把肉和白菜剁得碎碎的,裹到面里,铁锅加油,煎菜饼子吃,又香又能吃饱。”
“原来是我们家过年吃不上饺子。”小姨一边给奶奶盛饭一边说。
我闲贴贴地说:“给我也来一碗,好小姨。”
小姨气的噗嗤一笑:“呦,求着我就好小姨,求不着就咬小姨。”
小姨说着——又盛了碗米饭放到我面前,又在我身边坐下,看着我和奶奶。
我看着热气腾腾的米饭,又问最后我们老张家除夕夜到底吃了什么?
奶奶闻了闻白米饭的香气,说。
“别人听你爷爷说吃油煎菜饼子都不知声,就你老爸不乐意,那死样子和你一样一样地。你爸说:过年也不吃顿饺子,我们这样的人家,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你爷一听就急了,抄起条梳就要削你爸。你太奶最痛大孙子,连忙拦着,说:哪有大年夜打孩子的,也不怕犯了忌讳。你爷放下条梳——说:吃油煎菜饼子还不乐意,这么大的风雪,有的人家还吃不上呢!啊?就你小子知道白面饺子好吃,你弟你妹就不知道啦,这顿吃完,下顿喝西北风吗。你爷刚说完,就听见有人敲我们家门——喊‘老张大哥大嫂在家嘛。’你奶奶我一听就知道是楼下老孙,心里想年三十来串门子,那不是借面就是借油啊,街里街坊住着还能不给开门吗。开门见天,果然是楼下老孙来借粮食,说是他们家没买到年资,跟我们家借点;过年雪停了,只要买到粮食第一个就还。我回头看看你爷爷,他的意识要我多少借点给他们。我想我们家也是老的老、小的小,都等着年三十能吃口饱的。这要是借给老孙家,多了没有,少了也不够什么,剩下的我们也吃不饱,——到了硬着头皮也没有借。老孙下楼的时候苦笑了一声;那一声苦笑,奶奶我至今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