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是谁在说话?!
沉辞死了。
……
猛然惊醒。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我的一颗巴掌大的鸟心不由得抽了抽,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凑的极近,两只明眸贴着我看。
明明是肤白貌美的形容,将将贴着我的鼻尖。我却觉得哪里不太对。
倘若我是在梦里罢,见不到师父便见不到了,七八万年大概我的心里也放下了,可为何平白的冒出这个唇红齿白吊儿郎当的小仙来。细细看去这小仙儿倒有几分眼熟。倘若这不是梦里罢,有九灼在这,小仙儿不应该进的来扰我清梦啊……
我不得不警惕的按着衣襟顺着树干往后退了退:“你是谁?”
谁知那小仙儿爬将起来,鼻中不屑的哼了一声:“央央你甚是没用,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愣了愣,打量了眼前三尺的小人,不由得蹦起来捏了他的脸一把:“长歌你修出人形来了?!”
“是啊,八千七百六十三岁才坐化出这个不大不小的地仙。”他撇撇嘴。
“你怎的忽然就坐化了,怎的还如此的小?”我好奇道。
相比于凰族历个劫涅个槃,动不动就惊天动地的,他这坐化的动静也忒小了些,连我这睡在他原身上的上神都没什么感觉。不过脸还是那张脸,声音也是那个声音,语气傲娇的无人能出其右,是了,这便是我做窝的青桐树坐化出的小地仙,我只是不能明白他为何如此的小,只有三尺多一点点,倒像是个玲珑剔透的娃娃。
“还不是你没用,哼……连自己做窝的树都度不了,我昨日也不知怎么了忽然有股难以言明的气从丹田而来,冲往天顶……冲了几个时辰,一瞬间开悟就坐化了个地仙。至于我的个头……”他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颇为悲愤的说:“一定是因为我坐化的时候,你正坐在我头上睡觉压成这样的!”
我被他小小的紧紧握起的拳头满脸义愤填膺的表情吓了一吓,这便是我处了八千多年的树吗?
……怎的如此的……萌!
我牵过他的小手来,温言细语好生安慰:“怎么会,你知道我很轻的。你如今这个样子却并不打紧,好看的紧,将来一定是会长大的!”
他瞥了我一眼,眼中带了不屑和委屈:“九灼上神说,许是我坐化的太顺利了,我只能这么高了。”他扁扁嘴好似要哭了,“这么高是不是不会有姑娘喜欢我?完了完了,肯定会被那小花仙嘲笑……我还怎么去见她啊……”他一张小脸上带着绝望的神情。
我揉了揉额角,敢情他喜欢那小花仙,怪不得我赶走了那小花仙之后他郁郁了许久,合着是我会错情表错意了,合着他近来如此勤奋修炼不是因为要照顾我什么,是因着那小花仙,我舔了舔唇角干干道:“我家长歌自然是四野八荒难得的神木,又长得如此英俊潇洒不凡杰出,怎会无人要?……”
我还没有说完就感受到了一股不信任的目光,只得接口道:“不信我还不信我师父么?你是我师父亲自挑选的……”
“央央,这东禺山当年确然是沉辞为你挑了修炼的风水宝地,长歌却并不是。”九灼在我身后缓缓道,“你知道的,沉辞他已经死了八万年了,长歌今日还不到九千岁。”
长歌望着我的热切的目光不由得黯了黯,我握着长歌的小手转过身来:“上神所说的,无央从没敢忘,师父是怎么死的,无央也记得清楚,可是长歌确然是师父亲自挑过的梧桐树,他是我在无妄海里捡回来的,他必然也是师父留给我的礼物。师父还活着的时候我常和他说东禺山什么都好就是缺一棵合适做窝的梧桐树,师父答应我给我找,你看果然不就找来了么?”
“你去了无妄海?”九灼皱了皱眉,“原来这是沉辞留下的东西,怪不得在他的元神里能探得到沉辞的气泽。”
我讶然:“我师父的气泽?”
“是,想必真的是沉辞留给你的好梧桐罢,”他笑笑,“若不是他承了几分沉辞的气泽,定然已在无妄海里化为虚无了,也是因着这几分气泽,他至今才能坐化成这样的小孩子样貌,沉辞的气泽对他来说太过强大,即便就只有那几缕,他也承不住,必然要受影响。”九灼道。
我听着九灼慢条斯理的说着,渐渐握紧了长歌的小手。我并不确定当年我在无妄海上古一战的战场里捡回来的梧桐种子到底是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留下来给我的,我只是在空荡荡的战场遗址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然后便捡到了长歌。我握着长歌当年又小又丑的种子模样去找迦何的时候,迦何并不看好这个被遗忘在无妄海这样一个集天地煞气与妖魔气息的地方几万年的种子,他说:“你且去种着罢,万一种不活,你拿回来我与你雕个花挂在脖子里当个念想也好。”可是我的长歌果然被我种活了,他果然是师父留给我的。
即便是最后的礼物。
这一番确定倒是多亏了九灼,“多谢。”我嗫嚅道。
九灼抬眼看了看我:“他坐化与我并无关系,他的前世今生你也可以入他元神探查一番,我并没有做什么,这个谢字你且留着罢。”
不知今日九灼的语气怎的如此奇怪,倒有几分和善的样子,念及当年他与我师父是一对儿难得的忘年神仙交,怕是少不得要照顾照顾我这个小辈儿罢,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颇有些沧桑。
……
我默了默。
诶……
等等,我从树上跳下来望着他走向了我布下的结界的边缘……
莫不是他要走了吗?
福无双至啊哈哈,我一手牵着长歌,颇有些兴奋的挥手送别九灼。
“央央,有熟人来了,不知道你要不要见?”九灼忽然转过身来说。
隔着老远,我却见他望过来的目光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