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真的不要紧吗?”秋山有些担心地问。
三宅竖起大拇指表示没问题,但我注意到她的腿有些微微打颤。两场激烈比赛以后,三宅的体力应该已经到达极限了,女生和男生的体质毕竟是有差异的,那头的弦一郎或许还不要紧,但对三宅来说应该还是够呛。
她还能撑到骑马战吗?我不禁这样想。
接力赛中以班级为小组,弦一郎跑最后一棒,三宅则跑倒数第二棒。另外一边的杰克和丸井也参加了接力比赛,杰克和弦一郎一样跑最后一棒,他们班是我们班最大的劲敌。
比赛开始,先头出发的第一棒并没有明显差距,到了第二棒交接的时候,选手之间渐渐拉开了距离。杰克和丸井的班级暂时领先,我们班紧随其后。看到这样的形势,三宅紧张得满脸是汗,她站在交接处不停地搓着手,等待着那根棒子传到自己的手上。
“三宅!靠你了!”
有很多人在一旁呐喊助威。棒子交到三宅手里的一瞬间,她如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好样的!三宅!加油啊!”
在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中,三宅拼尽全力越跑越快,很快追上了领先的选手。最后一棒的弦一郎正站在交接处等她,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的手心也冒出了一阵冷汗。
事故是在三宅还差一步就能将棒子递到弦一郎手中时发生的。
那是最为激动人心的一刻,三宅和另一个选手几乎同时来到交接处,弦一郎已经伸出了手准备接棒,可就在下一秒,三宅突然失去了平衡,面朝下摔倒在地。
“怜花!”
伴随着秋山大惊失色的叫声,倒在地上的三宅挣扎着举起手臂。
“走!快走啊!”她把交接棒递给已经呆然的弦一郎,对着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吼道。
与此同时,杰克也拿到了最后一棒。
本该继续比赛的两个人都有了一瞬间的迟疑,看着倒在地上表情痛苦不堪的三宅,他们也许是在犹豫该继续比赛,还是该中断比赛送受伤的三宅去医务室。
“真田!快跑!比赛还没结束!还来得及!快跑啊!”
场外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弦一郎握紧棒子,下一刻他返身冲了出去,一口气奔向终点。全场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然而杰克并没有追上他。
他扔掉手里的接力棒走向三宅,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三宅的脚踝处又红又肿,疼痛使她的脸色苍白不已,冷汗正一滴一滴地从她的额头上往下掉。
“你还好吧?没事的,我这就送你去医务室。”
杰克把动弹不得的三宅背了起来,此时的弦一郎已经站在了胜利的终点。可欢呼声却渐渐变小了,大家都看到杰克背着三宅默默地离开了跑道。只有弦一郎一个人站在终点线上,远远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发愣。
“莲二,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你觉得我怎么样?”
运动会结束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上课的三宅曾经这样问过我。
可能谁都不会想到,在那场运动会之后三宅竟然获得了意外的新生。
虽然拄着拐杖,可她剪了头发,换了发型,还在裹着石膏纱布的腿上画了些可爱的图案。
三宅开始变得有女人味了——这种令人惊讶的转变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不由得张开嘴巴忘了合上。
“干嘛啊,只是剪了头发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注意到大家都在用同一种眼神看着自己时,三宅不满地说道。
河合警官,您知道三宅的梦想是什么吗?她想要成为模特,成为一流的世界名模,她是怀揣着这样美好的梦想跟随父母前往美国的。
我一直相信她可以做到,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三宅怜花。
……如果三宅还在世的话,我真的很想把这些话告诉她。
我从不用数据同三宅和秋山对话,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不是能用数据来衡量的存在。她们不被写在字典里,也不是任何一本书能记载的,她们存活于这里,我的心。
在中国有个古老的故事叫伯牙绝弦,传说伯牙因为挚友死去而悲愤地砸坏了自己的琴,他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人,可世间唯一能读懂自己的知音不在了,也就没有了继续弹下去的意义。
我已经失去了三宅,而现在我又要失去秋山。死亡诗社从三个人变成两个人,最后终于变成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很清楚您在怀疑些什么,可我想告诉您的是,她们实实在在地在这里生活过,她们现在也活在我的心里,活在每一个人心里,无论您听到怎样的传闻流言,她们的过去和一切都绝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我希望秋山能醒过来,即使耗费一生我也会找出让她醒来的办法。
我会等待着您找出真相的那一天。可在那之前我必须让您知道,我信任他们,我无条件地信任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我无法向您指出有关他们的任何可疑之处。
在这短短的国中三年里,我们经历了太多命运的无常。
弦一郎也好,我也好,杰克也好,丸井也好,幸村也好,没有人心怀恶意,没有人希望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们只是无能为力。
我们只是无法抵抗命运的不公。
……河合警官,拜托了,请找出真相。无论最后的事实怎样,我希望三宅的在天之灵不会再为人世间的残酷不仁而无法得到安息。
我会等待您的消息。
我会一直一直等下去。
等到她苏醒,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那天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