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胡炬在骂骂咧咧中苦熬腿伤的同时,叶菁写的那封几乎折腾掉薛氏、锦珍等人小命的信正由荣轩心腹运送在路途中,事情既已办下多想无益,不如好好去过自己的红火日子。
锦绣一家子就此挥挥衣袖毫不留恋的换了轻便马车踏上新的征程,有亲密家人相伴左右各处都可为家,无需拘于祖籍、老宅。
因绕道兰州此刻出发往张掖去只得选择较为崎岖的丝绸道中段,幸而时值秋末,雪山不再消融枯水季节已然来临,所以渡黄河时并不见可吞人性命的滔滔奔腾之流。
浩浩荡荡上百男女连人带马坐了渡船平安抵达对岸,再整顿车马北行两里便到了古时赫赫有名的金城关。
“汉时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军西征拿下匈奴焉支山,正是通过方才我们途经的金城渡往返,金城关则为守控金城渡的关隘,原就在河边,北周武帝时迁至此处。”荣轩骑在马上于金山寺西山腰处的关隘旁如此朗声介绍。
“诶?这么久远就有了……难怪看起来不怎么结实。”明瑞坐在他马前左右张望,看着那有待修缮的破烂城墙语气很是不屑。
“不结实”都算是选了种客气说法,戍楼不见有人瞭望、雉堞破破烂烂,门虽厚可看起来也有点枯朽,明瑞甚至有些怀疑这关隘真的能顺利抵挡外敌么?
“此关始于秦壮在汉,若非那时疆域往西推进也不会有现在赫赫有名的阳关、玉门关——金城关如今是属于大齐腹地并非边疆了,”荣轩抬眼看着络绎不绝进出关隘的商贩,若有所思道,“国泰民安时这种战略要地只是可守可弃的鸡肋,若时局动荡,你见到的景象将大不一样。”
“哦,也就是说,关隘的重要程度是随疆域的变化而不同的,”明瑞先是连连点头,而后忽然又联想到了很早之前学的词儿,“所以,赵括用一成不变的想法去看待战局就是纸上谈兵必败无疑!”
“没错。”荣轩抬手轻轻揉了明瑞的头顶弯唇一笑,又继续引导他将这道理用在生活中旁的地方。
坐在马车中等着交验文书后通行的叶菁、锦绣两母女并未多话,只静静听着外面明瑞与他姐夫交谈,不时会心对视。
她俩从前就算时常督促明瑞读书也从没跟他讲过征战之事,家里也不曾购置这种书籍,有个学富五车的长辈指点真是大不一样。
“唉,总算是懂了,念书并不只是识字——差点就让弟弟瞎读好几年呢!”锦绣低声对母亲感慨着。
随后她又不由在心底琢磨:难怪曾听说熟读史书、兵法能使人明智,想来明瑞不会再像自己前世那样傻乎乎遭人算计。
过金城关后一行人并未停顿歇息而是继续北上,在兰州耽搁了不少时日再晚些很可能遇到大雪封路延误荣轩任职,此时虽无需日夜兼程的赶路,却再不能悠哉游览沿途风光。
荣轩甚至还因此专门向锦绣致歉,引得她好一通笑:“金山寺去不了有什么关系,路上左右看看难道就不叫看景了么?有几个闺阁女子能像我这般游历几千里的,怎会还不知足?何况,返回京城时也可再去赏玩那些遗漏的景致。”
“好,其实甘州也有美景,到时我再陪你好好游玩。”荣轩说话间便到了永登县内的黄河支流庄浪河,他们需在这河道中弃车换船逆行溯流而上。
至此锦绣、叶菁等人终于首次体会到了行路的艰辛。
他们前回跟胡炬一起行远路时没走过水道,平日里顶多是在平静湖面泛舟游玩,从不曾经历惊涛拍石浪花迭起的险段,这回人人尝试了一番晕船呕吐的惨状。
明瑞年纪小适应快没两日就活蹦乱跳,叶氏是彻底软绵行卧全靠婢女服侍,为避免晕船索性整日昏睡。
锦绣则在荣轩陪伴下由他说书讲故事弹琴逗趣,辅以腌梅缓解心头的难受,这才逐渐恢复了生气。
好在前半段路行得慢,溯庄浪河也走走停停时不时会上岸,锦绣终于赶在天寒地冻之前给阿娘、明瑞、荣轩一人做好了一副织锦夹棉的露指手套,分别绣有精致而不繁复的藤蔓、飞鸟与兽纹,另外还专门给夫君新备了一双骑射时戴的软皮手套。
在点了炭熏得暖烘烘的船舱中,荣轩坐在锦绣身旁试了试那五指都可灵巧活动的分指手套,面露满意之色。
随即他又看向妻子搁在膝上的蓝锻镶白毛边的暖手筒,不由蹙眉道:“就给我们做了,你自己呢?这个我去年就见过了。”
“这回出来虽也带有针线上的,可在路上捻针拿线找料子难免有些不方便,给你们做的是心意,我自己凑合凑合便好。”锦绣无所谓的摆摆手。
她又不出去骑马用暖手筒还有从前的旧物也就够了,本来就是专门给荣轩和明瑞做的,连阿娘都只是顺带表孝心而已。
“冬季的新衣没提前准备妥当?”听锦绣这么一说荣轩面色顿时有些不好。
在京城时全家人甚至包括奴婢、仆役每季都是要做新衣的,他还时常给妻子添置时新首饰、裙装,哪一回出门不是盛装打扮风姿迷人的?怎能因出远门就敷衍了事。
锦绣一时间却以为夫君是不满自己管家不利,赶紧讪笑道:“衣袍大氅斗篷之类御寒物都有准备,只是忽略了一些小物件,我想,到凉州后也不会马上就出门交际吧?应该来得及补上。”
出发前她有命人赶制厚冬衣、靴袜,还想着北地苦寒每人都多做了身里面的棉袄裤内胆,只是,这长途跋涉的赶路带上必需品也就罢了,哪能从上到下全做新的占满行囊?何况,这风餐露宿的也没必要去显摆铺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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