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她摇摇头,着急追问道:“是不是真的?”她见我默然不答,登时脸色大变,恨恨道:“我早知道他不好,竟不想这样薄情!”
我微微沉吟,“不得轻举妄动,失了分寸。”我见她情急,亦是不忍心,“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别急。”
帘影微动,却见玉隐身形袅袅地进来。她今日穿得简素,不过一袭月牙蓝穿花蝶长衣,以杏色垂绦系了,愈加显得纤腰若素。家常弯月髻上簪了一双碧玉缠丝明珠钗,却是极名贵的南珠,微有光线处便熠熠生辉。
玉娆一时掩不及焦急神色,玉隐眼尖,淡淡笑道:“果真姐妹情深,长姐一病,四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玉娆忙转了脸色,笑吟吟道:“自家姐妹,二姐难道不关心姐姐么?”
玉隐盈然有笑意,“自然不是。”她剥了一枚葡萄送至我口中,低首闲闲道:“听说长姐病了,王爷原想来和我一起来探望的,结果一早九王府又来请,只好我和四妹一同来了。”
我半倚着身子,有气无力道:“男女有别,连哥哥和爹爹要来一次都极不容易,何况王爷这个妹夫。”
玉隐“哦”了一声,唇角才有了一点温意,“长姐病了难免口中发苦,再吃颗葡萄吧。”
我摇了摇头,槿汐道:“娘娘受了惊吓,这几天什么也吃不下,夜夜发噩梦,心悸头痛,奴婢看了都担心。”
玉隐蹙眉道:“温太医来瞧过了没?”
槿汐道:“贞一夫人产后失调的病一直没好,皇上让温太医好好瞧着。所以这几日都是旁的太医来看。”
玉隐眉眼间忧惧之意更深,轻轻道:“是不是因为前几日王爷救你的事,皇上不高兴了……”她艰难地咬着唇,“王爷回去后就一直是不大高兴的神气,我问他,他也不说。”
玉隐如此一说,连玉娆也生了几分忧虑,只睁着秋水明眸盈然望着我。
许多真相往往让人觉得残忍,何必要一意挑破。我微笑道:“不要多想。王爷救我与润儿皇上怎会不高兴?难道要眼睁睁看我和润儿惨死么?润儿是皇上的亲骨肉呢。”
玉隐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皇上来瞧过了没?”
我道:“晌午刚来过,大约政务忙,坐了大半个时辰就走了。”
玉隐微微颔首,道:“皇上这两天的确忙,听闻要从掖庭宫女中选取有姿色者赐与赫赫可汗和亲。幸好是宫女也罢了,若是以宗室女子和亲,只怕又要廷议如沸了。”
我随口问:“最后挑了谁?”
“宫中梨园琴苑的林氏,年方十八,父母双亡,长得很有几分颜色。听说今晚便要送去行馆了。”玉隐微有怜悯之意,“虽说是和亲,但这样身份地位,又是异族,只怕往后在赫赫举步维艰。”
“千载琵琶作胡语……”我幽幽一叹,亦觉伤感。
如此又聊了一会儿,天色不早,二人见我只是恹恹的,便也起身离去了。
玉娆先去侧殿看几个孩子,玉隐足下稍缓,终于又独自折回我身边,“长姐这次的事侥幸皇上不追究,但断断不能再有下次了。”她沉声道:“王爷是我的夫君,我实在担心。”
“你放心”,我神色微慵,清晰道:“我也不想与王爷彼此牵累。”
玉隐睫毛微垂,似还有千万种放心不下,默然片刻,静静离去。
是夜。我安坐于小轿之内被送出宫,按照遣嫁和亲的宫女装束,一色的云霞衫子翠罗缀银叶子挽纱长裙,纤腰束起,鬓发长垂。长夜寂寂无声,偶尔听得远远一声更鼓,更能分明自己此时明显略快的心跳。
抬轿的内监脚步既快又稳,脚步落地的沙沙声像极了永巷中呜咽而过的风。我蓦然生了一点怀恋的心,若我真的失手死于宫外,也许,今夜是我最后一次听见永巷的风声。渐生的伤感使我忍不住掀起轿帘,夜色一张巨大的乌色的翼自天际深垂落下,两边朱红宫墙似两道巨龙夹道蔓延,不见高处天色。红墙深锁,宫院重重,当真是如此。比之前次的离宫,这次心中更没有底。从前,至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如何走。而今,生死存亡皆是未卜之事,恰如随风摇摆的寸草,完全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