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
用一句称颂解自己尴尬,钱龙锡随后指着长桌上资料,问:“虞臣,这些都是曲阜孔府通奴的证据吗?”
“对。”韩爌点头道,“除了收集到的账薄、信件等,还有一些重要人犯的初步审理结果。”
“抓到哪些重要人犯?”
“有孔府管事孔尚高、登州知府、登州水师参将和大汉奸范文程从弟范文言。曲阜孔府的人犯,袁大人会捉来。”
钱龙锡闻言,下意识就倒吸口冷气,登州抓到的重要人犯他没在意,在意的是曲阜孔府的人犯,这次倒没异样表示。
“想来衍圣公孔胤植,也在抓捕之列吧。”
韩爌叹息一声道:“稚文,百万石米粮交易,又是卖给建奴,没他衍圣公许可,谁敢?”
“唉,真没想到,身为孔圣后裔,衍圣公竟做出如此不堪之事。”钱龙锡跟着叹息。
“稚文,先看看证据,心里好有个数。”韩爌指着长桌上资料说,“等人员全到齐,大家先核实实物,预审人犯,然后再安排公审。”
钱谦益补充道:“稚文,每一项核实的证据,每人都要签名为证。”
“受之,仆明白。”
钱龙锡回一声,心里对上书房那些人深为忌讳,无论是平定魏逆,还是一锅端了京城勋贵,行事皆滴水不漏,让人置喙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想反案。
猛然间,他顿感一股冷气,从脚底板升至头顶。
陛下传诏衢州孔氏族长孔尚南,为德高望重之贤者旁听,显然是想以南孔替代北孔。
陛下这一招真是太狠了,他是想把曲阜孔府彻底打入深渊,如同处置京城勋贵一样。
韩爌是知情者,看到钱龙锡脸色变化,就知道他想到什么,又开口打岔:“稚文,先看看证据再说。”
钱龙锡又知自己失态,连忙收回心神,在长桌前坐了下来。
孙杰和虞景辰要不是深知乾圣脾性,对钱龙锡今日的不堪,真会上本弹骇他。
资料是按顺序排放好的,三人轮流看下去,越看脸色越难看。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若只是厂卫查处,他们还真有可能不信,毕竟犯案的是曲阜孔府——儒家贞洁牌坊,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
可这次出海抓现形的,除少数在野贤士,其他人基本是东林党出身,或者与之或多或少有关联。
更何况证人中有现抓的建奴!
“无耻!”
“丧心病狂!”
钱龙锡吹胡子瞪眼睛地怒骂两声,其中有造作成分在内,但也听得出他真是气愤。
“唉,朝廷在宣大一线查得紧,山海关又被王之臣把得紧紧,能给建奴供粮的也只能是山东。”钱谦益知道的内幕更多,“诸位可以想想,陛下刚下过严禁粒米出境的旨意,除了胆大包天的曲阜孔府,还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干这事?”
“山东本旱情严重,米粮短缺,他们赚这种银子,不怕祸及子孙吗?”孙杰气愤地说出一番政治正确的话。
虞景辰不甘人后道:“想必往年也卖过粮吧。”他是刑部尚书,担负侦察、落实证据的任务,自然要在乾圣面前露露脸。
“到时再审吧。”韩爌回道。
大家好像都在有意回避,没人提这茬,就只审当前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