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好不容易熬过那些刀风剑雨的日子,好不容易在阴谋诡计中活下来,有功劳有爱怜,从人人可欺的奴婢变成高高在上的主子,就为了一个沈星辰,可能让多年的血泪艰辛化为乌有,值得吗?
梅瑾萱的目光坚定坦荡,没有一丝波澜,她说: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一阵风吹过,扫起墙头树枝的浮雪。晶莹剔透的雪洋洋洒洒飘向空中,似是春来时穿庭过树的飞花。
梅瑾萱伸手去接,仿佛真的闻到了春天百花的香气。
她笑了,这一次是发自真心,真正愉悦的笑容。
“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顺从自己的心愿了。”
刘宁海不再说话,他嘴里苦涩交缠,让他再说不出一个字。
作为如齐宁安一样,同梅瑾萱相识多年,在先皇后宫里挣扎求生相互扶持过的人,刘宁海理解她的意思。
她愿意,就值得。
哪怕真的失去一切,她心甘情愿,虽死,无悔。
但是,梅瑾萱并不是真的无怨赴死,坐以待毙。
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证词,虽然顺序有些颠倒,但梅瑾萱觉得只要结果皇帝承认,中间的过程又有什么重要。
在这普天之下,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是假的,只要上位者承认的就能是真的。
临走前,梅瑾萱让齐宁安不用跟着了,带着永春宫的人去宫正司,再好好问问,看能不能压榨出更多信息
齐宁安深深看她一眼。
梅瑾萱对他点点头,迈步朝着两仪殿的方向走去。
......
两仪殿内,燃着龙涎香的香炉依旧往外飘着烟。李惑在御案前认真批阅着奏疏,好像一切都与往日一样,没有改变。
梅瑾萱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来到殿中,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臣妾特来向陛下请罪。”
李惑放下笔,抬头看她。帝王特有的犀利威严的目光,如一块盖石压在梅瑾萱的身上。
梅瑾萱垂着头,将自己如何亲手勒死淑妃,又如何诱使永春宫宫人招供,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没有一点点隐瞒和敷衍。
梅瑾萱从怀里掏出一叠宣纸,双手捧起,俯身拜倒。
“这是永春宫宫女琉璃的证词,证实企图对下药宫女灭口的太监福果,和淑妃关系颇深。而给月萍药物以及暗杀坤宁宫宫女春草的太监,也是淑妃安插在坤宁宫的细作。谋害皇后的真凶就是淑妃,臣妾绝无半句虚言。臣妾不能容忍陛下身边有此等歹毒妄为之人,臣妾自知行为失状,今日之事皆为臣妾一人所做,请陛下责罚。”
李惑目光晦暗不明,他沉声说:“你倒是坦诚。”
梅瑾萱伏在地上,恭敬地说:“陛下是九五之尊,天下共主。臣妾所有皆为陛下赐予,不敢欺瞒。”
此话一出,皇帝猛地起身,从书案后出来。黑色的衣摆在他身后翻起波浪。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梅瑾萱的面前,拽起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纸张纷纷像雪花散落,这倾诉着淑妃累累罪行的证词却得不到皇帝的一丝余光。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眼前人身上。
“你不敢欺瞒,却敢先斩后奏,背着朕私自处死淑妃!”
李惑本就为如何向天下宣布皇后的死讯而烦躁。抓不到背后主使,要不要如实告知皇后死因?若是隐瞒,编造什么理由才能安抚勋贵之流,而且这样会不会使背后之人更加猖狂。
在这焦头烂额之际,梅瑾萱竟又擅自弄死淑妃,把文臣党派牵扯进来,怎能不让李惑怒火中烧。
当然,这还不是他气愤的全部理由,更让他恼怒的是......
“你说的那样大公无私,但你要淑妃死,到底真的是为了朕,还是为了你的私仇啊?”
李惑压低身子,绣着金龙的外袍将梅瑾萱笼罩。他与她挨得极近,气息交缠在一起,可这样暧昧的姿势更能让梅瑾萱看清楚李惑眸子里的冷意。她轻轻吞咽下口水,稳住心神说。
“臣妾的确有私心,但臣妾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从未——忘记过陛下,哪怕一刻。”
李惑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梅瑾萱的眼睛,似乎在确认她的忠诚。
梅瑾萱抓住机会,抬手覆上男人的手,冰凉的手心与炙热的手背相碰,皇帝下意识皱眉。
梅瑾萱仰望着帝王:“皇后薨逝,中宫空悬,怎会不让人心生野望。更何况淑妃这次做得滴水不漏,若臣妾不釜底抽薪,那等他们彻底将证据销毁干净,淑妃洗得清清白白,是不是她身下的位置就要从永春宫,换到坤宁宫了?就算陛下抗拒,能挡住朝野举荐,党派推压,但陈道远被太傅相中,不出三年就会被推举继任其职,现在朝野上下都已经默认了,陈道远就是最年轻的相公。到时候陈道远位列三公,家里又有一个稳坐妃位的女儿,就算陛下再册立他人为后,能挡了淑妃的踏入中宫的脚步,也阻挡不了陈家的如日中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