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筛糠似的发抖,牙齿直打颤,鼓足勇气,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姐,车子没油了,你你自己走吧,没没多远了。’
女人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问道:‘多少钱?’
司机心里直打哆嗦,暗暗嘀咕,给我钱?!不会是冥币吧?!赶紧说:‘不,不用了,你一个女人,这么晚了,也……也不容易。’
女人说:‘那怎么好意思?’
‘没……没关系。’司机坚持。
‘那谢谢了。’女人也没啰嗦,打开车门下了车。”讲到这里,欧宇辰煞有介事地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司机着急开车离开,见那个女人下车的时候没有关车门,只好解开安全带,挪到副驾驶的位子上,打开旁边的车门,向后探出身子,想关上后面的车门。
可是,奇怪的,他居然没有看见刚刚下车的女人。
好奇地抻着脖子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还是没瞧见那个女人的影子。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不见了?
司机越想越害怕,只想赶快离开这儿,抓住车门把手刚要阖上,这时,一只血淋淋的手突然探上来,死死地抓住他胳膊,一张满是血的脸孔,慢慢凑到他面前……”讲到这儿,欧宇辰捅了夙夜胳膊一下,“猜猜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夙夜没理他。
“猜猜嘛,你要是猜对了,明天我给你买《福尔摩斯全集》的珍藏版。”
夙夜还是不吱声。
“猜猜嘛,猜猜嘛。”欧宇辰继续捅他。
还真是固执……无聊透顶,夙夜头也没抬,淡淡说:“有什么可猜的,不就是那个坐车的女人嘛。”
“那你说,那个女人抓住司机以后,说了什么,你肯定猜不到。”欧宇辰有点困了,边说,边打了个呵欠。
“……”
“我就说你猜不到吧?”
“……”
“还是我告诉你吧……”欧宇辰得意洋洋地。
夙夜蓦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平地说:“师傅,下次停车看好了,拜托别停在下水道旁边。”
欧宇辰瞪大惊奇的眼睛,半晌,才故作不服气地哼哼:“你肯定看过这个笑话。”
“需要看吗?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
城市里最容易丢失的就是下水井盖,那个女人肯定是掉到下水井里,费了好大劲才爬上来的。”夙夜淡淡说。
“那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鬼?”
“当然不是。”
“如果她不是鬼,为什么司机在镜子里看不到她?
为什么她说话带着颤音?为什么她朝着司机古怪地笑,还恶狠狠地瞪着他?”欧宇辰一口气问道。
夙夜面无表情:“她的裙子都湿透了,当然要低头使劲拧干。
司机老是回头看她,她误以为司机在窥视她,当然会恶狠狠地瞪着司机。
至于说话带着颤音,被冻的嘛。”
“你果然很聪明。”欧宇辰笑笑,揉了把他的脑袋,摸起夙夜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睡吧,都四点多了。
什么都别想,抓紧时间,好好睡一觉。”
他说着,又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夙家的家具,都是特别定制的。
夙夜房间里的,虽然是单人床,却比普通单人床要大些。
加上夙夜实在很瘦削,挺节省空间的,所以俩个男孩子躺在一张床上,一点也不显得局促。
但夙夜还是感到别扭,尤其是,欧宇辰握着他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密不透风的玻璃窗、淡蓝色蕾丝窗帘,将凄惶凄清凄冷的秋风秋雨,彻底隔绝在外。
室内很安静,只有墙上的空调在工作,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欧宇辰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作息时间向来很规律,难得在凌晨时分爬起来折腾,早就犯困了,所以他很快就睡熟了。
轻轻浅浅的睡眠呼吸声,在空气中轻轻浅浅地浮动,犹如黑天使撒下的羽毛,氤氲扩散。
夙夜听着,听着,恍惚觉得那呼吸声,缠绵悠长,好像是夏日柔和的微风,缓缓拂过平静如镜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那么沉静,那么安然,那么美好。
他心中涌起股异样的、温暖的情愫。
记得以前读《张爱玲传》的时候,他最喜欢张爱玲和胡兰成婚书上的一句话——“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从小到大,夙夜没有过过安稳的生活。
他的父亲没有能力赚钱养家,也不懂得怎么俭省度日。
即使他已经很辛苦很努力,还是没办法给儿子起码的、衣食无缺的生活。
母亲呢?母亲心中只有她自己,只为她自己而活。
父母先后辞世后,夙夜来到了夙家,再也不用操心会不会饿肚子、有没有钱缴学费,但寄人篱下的滋味更难受——爷爷和和姑姑都厌憎他,他也不懂得怎样赢得别人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