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女人抓着她的胳膊,恶狠狠地说:“你马上就要成为罪人了!”
女人瞪大眼,再瞧。人不见了,门关着,房间又空了。
吧嗒。
一截木头,在炉膛里抖擞了一下,红扑扑的火星子升起老高。
女人不明白另一个女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怪怪的,心里不踏实。她终于想起,那个味道就跟自己多年前去世了的娘身上的一样,油乎乎的,还带着些臊,十分呛人。女人不由的紧张起来,她已经好多年没梦见娘了。而且,娘也从来不发脾气。这让她不安。
接生婆拍拍女人的脸,说:“愣着干嘛,使劲啊!就差一点了。”
“我……我不想……不想生……生了。”
接生婆说:“哪有这回事儿!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可以了。”
后来,女人生了。之间一声也没吭,只是眼泪哗哗的。说不出来是哪里委屈。
接生婆战战兢兢的把包在棉被里的孩子交到男人手上的时候,男人的手哆嗦了一下,孩子差点摔到地上。
接生婆呡着嘴,难得没有了话。她摇摇头,为女人把被子掖好,匆匆走了。连口水都不喝。
男人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抱起孩子,扎进了风雪里。他走得很急,鞋底不时的甩起踩成一块块的雪饼子。
回来的时候,男人手里只有一个瘪的棉被,夹在腋下,他的脚印有些拖沓凌乱,不如奔出去时候的那么果断。眼神也是怯怯的,慌忙躲避。
女人看着他,问:“孩子呢?!”她伸出手,想攥住男人的袖子问个究竟,却没有力气,手臂没抬多高就垂下了。
男人扑掉肩上和头顶的雪,把棉被往床上一丢,说:“改天有空,拆了,做个棉袄里子。越来越冷了。”
“孩子呢?!”
男人只是摇头,无论谁问起,男人都不说话。
问接生婆,接生婆也缄口不语。
两个人,死死守着一个秘密。任谁都撬不开。
还是那个冬天。没人记得是几九,反正是比开始的时候还要冷。
女人没能从床上爬起来,她害了一场病,变得更加虚弱,整个人迅速消瘦。大夫诊了也只有摇头的份儿。临终前,女人对男人说:“棉袄做不成了,你再找个会做的吧。”
男人低头嘬烟,可能是太冲了,他的眼睛湿润了。
女人问:“干嘛把孩子丢了?”她始终放不下这件事。是呀,哪个娘能放的下?
“怪物。”
男人的话刚出口,女人就撒手人寰。男人都不确定女人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回答,他怕她有遗憾,趴在她耳边,大声的喊:“是怪物啊,是怪物!”
院子里敏感的大黄狗听到了,它不情愿的从破旧的麻袋上爬起,扯着嗓子汪汪的叫,惹得整个村子的狗一起叫。似乎互相间传达了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