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衡伤感顿起,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谁又能猜到点缀歌舞升平的琵琶歌女,背后是如此拮据凄凉。
厨房空无一物,连水缸也没有,只有一个小水桶。
院子中倒有一口荒废的老井。
迟衡舔了舔干涸的嘴巴,真不知道这姐弟俩如何度过的。好在,他们是刚到,辛怜怕是没时间收拾而已。
想罢,悄悄地出了房间。
“谁?”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小怜姑娘,是我。”迟衡急忙说,快步走到院子当中。
小怜舒了一口气,看清是迟衡后更加喜悦,上前拜了一拜:“原来是军爷,你怎么会来这里?”
迟衡将如何遇上辛阙、如何去吃饭、如何在小阙的指引下来到这里,一一说来。小怜赶紧又激:“方才在衙门府耽搁了许多时辰,出来后见不到小阙,可把我吓着了,找了一圈,都快……多谢军爷。”
迟衡忙道歉。
迟衡不似那天的醉,小怜也不似那天的妖,两人都平常打扮,小怜把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天色已晚,迟衡没再寒暄下去,便告辞。
小怜真诚地说:“军爷是不是姓迟?左副校尉与小怜提过军爷,还说你们在府东训练。也离得不远,军爷若是没事,就常过来看看,这井取不了水,想给军爷泡杯茶也不行,惭愧惭愧。小怜初到这里,周边也没一个能帮上忙的人,连累小阙也跟野孩子一样。”
一句戳中了迟衡的软肋:“小怜姑娘无需着急,不消时日,定会好的。”
次日,迟衡依旧是早晨练兵,正午,烈日炎炎,他将黑狼们聚在一起,一同商议鬼杀刀阵法的优劣。他一向平和,与众人相处融洽,黑狼们又都是刀法日渐精湛的,他这一问,大家伙顿时沸沸扬扬讨论起来。优与劣均有人说,说着说着其中一人便说:“我小时候,见人用过一种阵法,也是四五人一起,比鬼杀刀更快更准。”迟衡示意他说下去。那人唾沫横飞地说起当时是怎么的飞马,怎么的走刀,栩栩如生。
迟衡暗自记下。
如此这般,众人都畅所欲言,有不善此刀却善彼刀的人,也琢磨出一些门道,纷纷说出来与大家共享。虽没有练刀,人人都兴奋异常,撸起袖子比使刀还来劲。一个时辰下来,该说的都说完了,慢慢的歇下来,迟衡依旧让大家休憩午睡,躲过烈日后再练。
他自己则想去岑破荆的院落看看。
才出家门,一个重物哗的一声就扑了上来,大腿被紧紧地搂住了:“大哥……你可出来了。”甜甜腻腻的声音,像吃了冰糖葫芦一样黏牙。
迟衡好笑地捞起:“辛阙,你怎么找上来的。”
“姐姐说你在这里,门锁着我又爬不过墙,守大半天了呢。”辛阙嘟着嘴巴,脸蛋洗得干干净净,衣裳也换了件没破的,对迟衡这个大哥丝毫没见外。
迟衡牵起他的手:“还饿不?”
“不饿。姐姐说了,不能再随随便便吃大哥的东西了。”辛阙舔了舔嘴唇,“除非大哥自己给我的。”
小狡猾,迟衡手指点了点他的嘴唇。出了门也算闹市之边缘,迟衡在路边买了一个大桃子递给他:“这是大哥给的,吃吧,吃完后我们看岑哥哥练刀,他的刀法可厉害了。”
辛阙睁大了眼睛:“有多厉害?能打得过捕快大叔吗?”
进了院子,岑破荆正在指点着黑狼们练刀,见迟衡来了,还领一小孩,顿时挤眉弄眼的笑开了:“迟衡,一晚上不见,你孩子都有啦?恭喜恭喜,当爹当得快啊!”
滚,一晚上就十岁,有这么喜当爹的?
迟衡一脚踹过去,被闪开了。
“这是辛阙,住在隔壁的小孩;辛阙,叫破哥……”
“破哥!”辛阙回答得又快又响亮。
尤其是那破字喊得霹雳一样,劈得岑破荆咬牙切齿,扯着后牙根渗渗地说:“小破孩,干什么来的,这里都是大刀砍的,一刀下去胳膊就没了。”说罢,还摸了摸辛阙的胳膊,啧啧地说,“这个胖乎乎的胳膊,砍一下全是血……”
迟衡一拳过去:“吓唬小孩你还有一套。”
想不到辛阙一点儿也不怕,大声地说:“我不怕,我力气很大,等我大了,你们谁都打不过我。”
“呦喝,瞧这牛皮吹得……”
辛阙见岑破荆小瞧自己,气得攥紧了拳头,二话没说,低头就冲他冲过去。岑破荆自恃人高马大,叉腰等着。辛阙就像那秤砣一样,直直地甩在了他的腹部上。
“啊……”岑破荆闷叫一声,“哎呦个天,这小孩的脑袋是铜铸的吧,呸呦。”
迟衡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