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林天岙叹息着再次开口∶
“源源,你知道的,洋洋身体一直不好。”
“医生说洋洋活不过十八岁,唯一能给洋洋续命的办法,就只有把他身体里的器官全给换成健康的器官......”
“可这种方法有着极其严苛的条件。”
“叔叔这些年来找了很多人,可他们和洋洋血型的匹配度都不够啊!”
“只有源源你,和洋洋血型匹配度高达95%!”
“对不起源源,可你是救洋洋的唯一方法了......”
“作为父母,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儿子去死啊!源源,你能理解的吧?”
“源源,叔给你跪下!给你磕头!”
林天岙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双膝弯曲,就要在病床边跪下。
可婶婶却一把拉住了他,神色冰冷,嗤笑说道∶
“跪什么跪?给这种没爹没妈的野种下跪,你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这能怪谁?要怪就怪他自己倒霉!”
“我们没给他时间吗?养了他十八年!都没找到更合适的替代品,那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能用一条烂命,换回我儿子的命,这是你林源的荣幸!”
婶婶趾高气昂的唾沫星子喷到林源脸上,让他脑海里在嗡嗡作响。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叔叔和婶婶之所以会收养自己,是想将他养大成年,再用他的命去换楚洋的命!
想到这,林源身体一寸寸的冷了下去,脑海里只剩下痛苦。
他看向站在灯光下的叔叔,视线模糊不清,嘴唇哆嗦着开口∶
“为什么?”
中年男人林天岙脸色发白,僵硬的转过头去,拉了拉正在口吐芬芳的妻子。
楚礼姝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了手。
这时,几名医护人员走进手术室,为首的主刀医生开口说道∶
“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林天岙深吸口气,郑重说道∶“麻烦你了,刘医生。”
刘姓医生语气淡漠∶“没什么麻不麻烦的,拿钱办事而已。”
“但我得事先奉劝你们夫妻俩一句,这种事情毕竟是违法的,做事记得做干净点,别被联邦警司厅找到什么马脚!”
“退一万步讲,就算事情败露,也最好不要想着拉我下水,否则我一定会在坐牢前,杀光你们全家!”
林天岙身躯一颤,点头道∶
“明白......我们明白,事情都妥当了,刘医生你不用担心。”
刘归同深深看了夫妻俩一眼,“那你们出去吧,我们准备开始了。”
说着,他便拿出一管试剂,这是一针强效麻醉剂。
“医生。”可就在这时,旁边病床上的楚洋却忽然开口。
“不用给他打麻醉,麻醉药会让器官丧失部分活力,浪费了。”
刘归同手上的动作一顿,愕然片刻后,口罩下传出意味深长的冷笑。
“真是一头小畜生。”
叔叔婶婶都是面色一僵,随即快步离开病房。
刘归同收起麻醉剂,继而拿起手边一柄锋利的手术刀。
林源想要挣扎,可体内的蒙汗药药效还未彻底退去,浑身都使不上劲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医生走到自己身边。
锋利的手术刀轻而易举刺入脖颈大动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林源甚至没感受到有多大的疼痛。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只被割破喉咙,扔在地上放血的公鸡,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呼吸变得粗重,下意识张开嘴,伴随而来的是怎么也止不住的鲜血。
意识变得沉重而又凝滞,林源就快要死了。
朦胧间,他看见刀子划开自己的皮肤,袒露的血肉里是一个个鲜血淋漓的器官。
头顶的白炽灯照得四周人影绰绰,他们神色漠然,手指没有丝毫颤抖,将自己的心脏,脾脏,肾脏,骨髓......全都轻而易举地摘除出去,移植到另外一个人体内。
好痛啊......
真的好痛......
林源眼角流下血泪,可很快,视线也彻底陷入到漆黑之中。
他的眼睛也被挖走了。
我就要死了吗......
可我不想死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意识逐渐沉溺于虚无,那些不愿回想的片段也一一闪现。
“一个没爹没娘的小野种,连给洋洋提鞋都不配!你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打死你!”
“这里不是你的家,是我的家,你......没有家。”
“别靠近他!这人就是个扫把星,谁靠近他谁就会倒霉!”
好痛啊......
为什么会这么痛......
脑海中的片段支离破碎,肉体的疼痛逐渐褪去,可灵魂却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悲鸣。
林源感觉身体正在逐渐下降,仿佛坠入无尽深渊,黑暗顷刻间就要将其彻底吞没。
可忽然间,像是呢喃又宛如梦呓般的低语,轻轻的响了起来∶
“源源乖,源源不疼。”
“妈妈一直在呢......”
“源源知道吗,爸爸是个大骗子。”
“他欺骗了妈妈,还想要杀死你!”
“源源乖,源源不怕。”
“妈妈一直陪着源源呢。”
“妈妈会一直保护源源,直到彻底死去。”
“妈妈永远爱你。”
细语抚平足以撕裂灵魂的悲痛,冰冷被难以想象的温暖驱散。
林源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濒死之际,他无声说着∶
“爱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