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皇室要地、侍卫成林,有什么可怕的?退一万步说,不还有你在此处陪同坐镇嘛……”国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派头,“哦——我明白了,放心吧,你也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没有人能撼动得了你的地位。”
“我不是纠结这个……”
“那就别让我们的英雄等急了。”国王冲侍卫招呼道,“把人带进来吧。”
汤若涯心中焦虑得很,即便他没有国策师那样的预知能力,也晓得来者身份可疑,可惜国王油盐不进。他只好暗搓搓将匕首藏于袖口,以备不时之需。
铠甲侍卫退下,没过多久便带了个人过来,果然如其先前所说,那人浑身上下都披着粗制的浅色麻布,像是名恪守规训的布道者。他的布檐很宽,整张脸都湮没于阴影之中。
那人施了一系列三跪九叩的礼节,每处细节都严格遵循皇家礼数,看来是事先严苛练习过的。国王龙心大悦,立刻要召那人过来行吻手礼。
“陛下。”汤若涯小声提醒了一句,言下之意是,安全为第一要务啊。
“哦对。”国王轻咳几声,故作威严道,“来者何人啊?为何不露真容。”
“草民鄙陋!”那人诚惶诚恐地掀开布檐,在这短暂的几秒间,汤若涯的心脏都快要漏拍了——不过所幸,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面生之人,总之,不是尹诺涯。
那人年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皮肤泛出毫无血色的惨白,与日光灯又得一拼;他骨架挺高大,但从孱弱的肌肉看得出,此人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状态——若不是病人,就是个被监禁已久的幽闭者。
国王大概也没想到,替他解决心头大患的会是这么个病恹恹的家伙,在盘问一番身世后,他问道:“当街曝尸已是重罪,何况斩首。你与A氏何仇何怨,为何要下次狠手啊?”
“当然有仇有怨!”那人义愤填膺地说道,“A氏企图推翻皇权、谋逆造反,我这番举动,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这么说,你是为本王杀的人咯?”
“我何德何能,哪有资格为陛下排忧解难?只是为人子民,自有指责驱动。”
这番话既不邀功、也不过分自谦,听得国王心花怒放,他问道:“A氏家兵部署严密,你是如何突破严密把手取其项上人头的?”
“这也简单,A氏在私会情妇时,为把紧口风,并不会派太多护卫通行。我们就在情妇的私宅附近蹲点,守候了一个礼拜,果然认出他的马车。”
“嗯,有些计谋。”国王又问,“实不相瞒,除了A氏之外,B氏C氏也是助纣为虐,暗中支援倒皇派,你打算如何对他们下手?”
“陛下!”汤若涯忍不住惊呼出声,国王这番话,分明是教唆杀人嘛!
但那麻布衣者却大大方方地坦言:“我们并不打算对他们下手。”
国王毫不掩饰内心的失落,他诧异道:“不杀他们?”
“不是不杀,而是用不着杀。”那人浅笑道,“他们应该已经听闻A氏噩耗了,只是不知他死于何故。稍后,我的同伴自会提着A氏的人头一家家登门拜访,看看他们是真有谋逆之心,还是跟风起哄——我想A氏虽已口不能言,却一定能告诉他们正确选项。”
“啊哈,妙啊!妙啊!你为本王除去大患,当受重重封赏,还有你的同伴也是。”国王连声称赞道,“说吧,封地、爵位、钱财,你想要什么?”
那人露出受宠若惊之色,连忙应答道:“身为天下子民,本已受皇恩福泽,现如今不过尽了些反哺义务,怎敢讨要奖赏!”他踌躇道,“但草民出身低微,难得面见圣上,望陛下准我行吻手之礼。”
吻一次国王手背,便替他杀个人,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划得来的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