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酒。
看《天龙》到乔峰大闹聚贤庄,为阿朱与群雄舍命相拼之际,可饮辣酒。
看《天龙》至虚竹误打误撞,解了珍珑棋局之际,可饮喜酒。
看《天龙》到嘘竹、段玉、乔风三人结义兄弟,联手抗敌之际,可饮陈酒。
看《天龙》到王夫人设计擒情郎之际,宜饮新酒。
看《天龙》,从头至尾,一气呵成,废寝忘食,甚至床头人相对如同陌路,宜掩卷沉思,以书作酒,可以大醉。
《天龙》中的冰蚕,是天下最可爱的虫。
《天龙》中的游坦之,是天下最可怜的人。
阿朱最柔情万种。
别怪阿紫,她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赵钱孙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慕容复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乔峰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叶二娘、玄慈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天山童姥、李秋水心中有说不出的苦。
那么多人有说不出的苦,可是偏偏全书不苦,苦化为激情,洋溢在全书之中。
而《天龙》中最快乐的人,是李傀儡,已经知道了人生如戏,应该快乐,不知道的,才会悲苦。
《天龙》的超绝成就,在于整部书包罗万有,有各种各样的人,有各种各样的武功,有各种各样的情节,简直就象是包罗万有的汪洋大海。
《天龙》中的悲剧人物是乔风。
《天龙》中的喜剧人物是段玉。
《天龙》中奇遇最多的人是嘘竹。
《天龙》中失望最多的人是慕容负。
《天龙》中最幸运的人是鸠摩智。
《天龙》中最不幸的人是风波恶、包不同、邓百川。
《天龙》中最痴情的人是游坦之。
《天龙》中最无情的人是玄慈。
《天龙》中最滥情的人是段正淳。
《天龙》中最专情的人是叶二娘。
《天龙》中最诚实的人是南海鳄神。
《天龙》中最虚伪的人是耶律洪基。
《天龙》是金大师作品极其特出的一部,在武侠中的地位,堪称第一,在金大师的作品之中,也是前排的存在。
就是这样的一部,一部能令人魂牵梦绕的剧情。
“北乔风,南慕容”,
花了大笔墨着力渲染烘托的大人物慕容公子还没有出场,乔风却没有半点征兆,倏然而至,开门即现一座重峦叠嶂的奇峰。
此又是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写法。此书文笔跌宕变幻,奇彩多姿,极深极博。
乔峰一出场就确立了无人可以比拟的高大雄伟形象。
更为新鲜的色彩,更为迅速和强有力的英雄意志扑面而来,辽阔而苍茫的激情进入更高更无限的精神
空间,更为悲壮的命运交响乐迸发出更原始和狂野的呼喊。
在乔风的面前,既往的一切陈述都变得苍白和空洞,无可阻挡地进行价值的消解和缺失。
乔风的出现是空谷来风,是平地的一声春雷,是我们所有凡人琐屑生活中梦寐以求渴望的高贵气息,是英雄有力、骄傲、坚定的自白。
看到他,段玉喝彩道:“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
仅此一句话,就足可表现出乔风天人般大气磅礴、神威凛凛之气势。
真正的大英雄不需要渲染,不需要造势,不需要烘托。
他只要就在那里随随便便地一站,就足可压倒周围的一切,让其他任何人也不能逼视。
这种大英雄,千万人中,你一眼就可看出。
段玉书生意气,与乔风斗酒一段,读之豪迈之情顿生。
想世间何处可寻此等人物?
可与之论杯,可与之畅怀,可与之忘忧,同消万古之闲愁。
段玉好福气,虽然情场失意,但却有幸与乔风这般绝顶人物结为兄弟。
乔风也好眼力,能赏识段玉百无一用书生意气中与生俱来的高贵。
就让他乔风的话语:“你这人十分真爽,我生平从所未遇。”
真即是善,即是美,即是英雄本色。
在人性的本质上,两人却是对等。
日后还有一个嘘竹,也惟其一
派本性的纯真,使他们能声气相求,许为知音。
就像那包不同自诩为“英气勃勃”,其实比乔风差了几许,就是比段玉也不用提。
观其仆而知其主,包不同如此托大嚣张,目空一切,慕容公子又怎能有大胸襟容纳天下英雄?
乔风胆大心细,行方智圆,一举手一投足,不怒自威,确为绝品人物。
境界自高,当然不屑于包不同这样的寻常人物,微微一笑中,就可使寻常人物羞愧得无地自容。
当然,包不同不碰钉子是不知道进退的。
再加上风波恶一来,两人更是忘乎所以,大打出手。
风波恶中五色蝎毒之后,乔风便欲上前为之吸毒,除大勇猛,大智慧之外,还有大慈悲,真处处让人心服!
段玉抢上前,争去此功,他服食过万毒之王莽牯朱蛤,此事自是小菜一碟。
乔风要救人,是恻隐之心;段玉要救人,却是天性纯良。
两者一般大仁大义的,但细微处又有所区别。
风波恶和包不同,其实并非那样糟糕,只不过是遇上了乔风,当然米粒之珠不能争光,只好比将下去。
看风波恶只求有架打便心满意足,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境界亦是不俗。
包不同吃了大亏,高吟“技不
如人兮,脸上无光……”而去,输得也很潇洒,另有一种觉悟。
丐帮倏然起了叛乱,乔风倏然又消大祸于无形,胆识超人,谁人可比?
杏子林叛乱,最能见出乔风的英雄气概和英雄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