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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于这样的以皇家宫廷或权贵为背景的围棋活动,其实从一开始便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围棋,更多的是借助围棋实则政治的一种表面看上去不那么血腥的活动。这种后来被归纳为宫廷围棋的特殊存在模式,主角当然是那些一生都不可能再逃出皇家宫闱的女子。所以,尽管在她们手中的棋子时常都会有着或明或暗、这样或那样的阳谋与阴谋气息,甚至还会有难以躲避的血迹斑斑,但围棋本身的美丽和光彩,依然还是给了她们无数的欢喜、沉醉与神游万里般的暂时逃离的思想自由。也正是如此,我们才有幸得以在更多的文字中,画卷里,看到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身影,宛若就在我们对面,拈子凝思,含笑下子。其中很有代表性的画卷,如周文炬的《荷庭弈钓仕女图》描绘的宫廷围棋盛况,三三两两的宫女,随风摇曳的荷花,黑白跃动的棋子,阳光灿烂的色彩,让人恍然如临其境。诗人也不由得为此赞叹不已,如张籍的《美人宫棋》赞美道:
“红烛台前出翠娥,海沙铺局巧相和。趁行移手巡收尽,数数看谁得最多。”
而在皇帝中最为多情多才的宋徽宗在围棋之余,则干脆亲自提笔唱和曰:“忘忧清乐在枰棋,仙子精工岁未笄。窗下每将图局安,恐防宣诏较高低。”
不过随着时代的大发展,围棋最终也从高处不胜寒的深宫走向了更广阔的民间。当然,这个“民间”是相对更高的皇家贵族阶层而言的,距离包括了更广大民众的下里巴人的真正民间,还是存在巨大差异的。准确地说,这个民间,介乎于皇家贵族与真实民众之间,可以看做是围棋发展中的中间代时期。这个时期的女子围棋,自然也就有了下里巴人中的更加底层和更难施展人生的那些怀揣梦想的女性。在新疆吐鲁番阿斯塔纳村古墓群的考古发现中,有一幅保存相对完好的古代围棋仕女图,画面中的背景与装束,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她们与常见的那种皇帝与嫔妃们的围棋画卷,就有着明显的来自民间的泥土与乡野气息。这也不由得让人想起如花木兰替父从军那样的中华奇女子,她们的身影,同样也在小小的一尺棋枰上,演绎着自己的人生梦想,亲情大爱,和对世俗与偏见的抵抗。这其中,就有一位不认输的女孩娄逞,不仅酷爱围棋,而且棋艺高超。当她在女伴中再也找不到一个对手时,却苦于礼教而无法抛头露面像一个男人那般自由地去寻找对手。最后,她瞒着所有的亲朋好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女扮男装,并且自甘背井离乡,云游四海,去寻找一个又一个能够战胜她的人。
光阴荏苒,日复一日,不知不觉,娄逞竟然不仅凭着惊人的棋艺活了下来,而且还一步步做到了扬州议曹从事的官职。只可惜就在她即将功德圆满告老还乡之际,她的女子身世,在最后一刻还是被人发现并被告发到了皇帝面前。好在这个皇帝虽然杀人如麻,却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围棋皇帝齐明帝,在啧啧一番称奇过后,只是草草下了一个圣旨,让她变回女子之身了事。
这样的好运,同样也发生在一个有着同样不安分之心的蜀中女子黄崇嘏身上。相比娄逞,黄崇嘏不仅棋艺高超,花容月貌,而且从小因父母双亡常常变装游历人间,自讨生活。后来在20岁那年,竟然大胆参加了会考且一举中得状元,同时也深获宰相周的赏识,不仅荐举她做了司护参军,而且还要主动招她做女婿。无奈之下,黄崇嘏只好一面请辞,一面主动写了一首诗作为谢罪道:
“一辞拾翠碧江湄,贫守蓬茅但赋诗。自服蓝衫居郡椽,永抛鸾镜画蛾眉。立身卓尔青松操,挺身铿然白璧姿。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
随后的朝代,无论是金元杂剧《春桃记》,还是明代徐渭的杂剧《女状元辞凰得凤》、杨慎的笔记《杨升庵外传》等,都以文学的手法描绘了黄崇嘏以围棋行走人生并且高中状元的传奇故事。其中最教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著名的现代黄梅戏《女驸马》,戏里惹人又怜又爱的女主角,就是以黄崇嘏作为人物原型创造而出的。这是围棋的功德。